“一个不起眼的小娘子,到让咱们家难得热闹了起来。”
“澈儿便罢了,到底是他的表妹。除了你,竟连三丫头,也闹着要同她一道,去相府赴宴。”
纪明昭依旧没吭声,只在听见,纪婉清要和林窈一道去相府时,瞳孔收缩一瞬。
漏刻声响,奉国公的动作一顿,将藤条扔给了哑姑。
这一番大动作下来,对他这个富贵闲人,也有些吃力。
平复气息,稍整衣冠,奉国公对哑姑道:“给昭儿用最好的药。”
临别前,亲切叮嘱的语气,丝毫不像是才重重鞭打过儿子的恶父。
“为父要去郊外踏秋几日,不在府里,昭儿可别忘了继续学戏。”
“哦,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口提了一句,“那什么采茶戏就别唱了,粗俗之音,配不上我儿这副好嗓子。”
脚步声渐远。
哑姑看了一眼窗外,确认奉国公已走远,才扑倒纪明昭身边,要查看他的伤势。
纪明昭没反对,实则也没了反对的力气,任由哑姑将他的衣裳拨开,露出红成一片的脊背。
“放心,不会留太明显的外伤,咳咳,上些药,过几日就好了。”
纪明昭谈及身上的伤势,司空见惯,和谈论天气无甚差别。
只扫了一眼,哑姑的眼睛便红了。
手颤抖着,没敢直接触碰他还发烫的皮肉。
“禽兽,畜牲他怎么敢!”
哑姑一脸咒骂了好些词,夹着着几句纪明昭听不懂的家乡俚语。
这副模样反倒惹得纪明昭笑了起来,牵引到背上的伤,疼得没能多笑几声。
“打金枝都干过,他有什么不敢。”
哑姑取来上好的伤药给他慢慢敷上,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狠声道:“公子,只要您一声令下,属下可带人杀了所有折辱你的人!”
“杀人容易,可杀了人之后呢?”纪明昭抱着软枕趴在美人榻上,淡淡回道。
“你们跟着我,可不是为了一时之快,更不是为了给我陪葬。”
哑姑闻言,沉默下来,纵然一颗心依旧被强烈的愤恨和不甘包裹。
可他知道,公子说的对。
“我知道你不甘心,可小不忍则乱大谋。”
纪明昭的话并非空口安慰,毕竟孰不可忍之心他也有过,并且还做了,哑姑现在想要做的事。
可是,现在不行。
玉石俱焚,只在绝境,不在今朝。
他从枕头下,拿起一块不起眼的玉佩,在指尖翻飞把玩。
“你安排一下,去相府献艺,算我一个。”
哑姑不想答应,可看着他受伤跟吃饭一样习惯,还有适才对林娘子明贬暗护的意味。
叹了口气,应了声是,“属下领命。”
上完药,哑姑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纪明昭闻到苦涩的药味,眉头拧成一股绳。
“怎么还有内服的药,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就是皮外伤,没伤及内里,不用——”
“这是属下藏了几样林娘子赠的药材,熬成的。”哑姑面无表情,只说了一句话。
适才还嫌苦的纪明昭立刻接了过去。
甚至不是一口气喝完,而是一小口一小口,跟品尝珍馐一般。
让亲手熬了这药,知道有多苦的哑姑,看得牙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