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日,林窈都能在夜半听见戏声。
除了第一日,是她耳熟的小调,后两日虽唱腔相似,可戏词却从未听闻。
她本不爱听戏,觉得咿咿呀呀念些爱恨情仇,无趣得紧。
偏这有别于过往所闻的戏腔,轻快有趣,入耳到不觉得烦。
不过显然,凌霜院只有她如此作想。
“不是,青禾,你们纪家大少爷是不是有病啊,夜夜在别人睡得正熟的时候吊嗓子!”兰寿顶着黑眼圈,忍无可忍道。
“有啊,大少爷发疯病时,兰姐姐不也瞧见了吗。”
青禾答得一脸坦然,又认真地指正道:“不过兰姐姐,我现在的主子是小姐。可不是我们纪家大少爷,是他们纪家大少爷。”
兰寿险些被青禾话里我们他们的绕晕了,张口无言半晌,只能敷衍地点点头,“是是是。”
听见两人的对话,林窈笑着摇了摇头,问青禾道:“咱们家青禾,让你去打听的,可有结果了?”
青禾被这个称呼哄得美滋滋的,竹筒倒豆子般,将打听到的结果一一道来。
“有!小姐,您说的那个小调,奴婢先问了爱听戏的嬷嬷们,都说不知道。后来是一个家乡在湖州的小丫头,说那是她们当地的采茶戏。”
采茶戏林窈在唇齿间念了一遍,确实没听说过,不过蝶尾祖籍也是湖州,应当错不了。
“小丫头说,那是当地人采茶时爱哼的,唱的多了,就有行家编成了戏。”
“不过比起京城时兴,太太小姐都爱听的昆山腔,听采茶戏的基本都是平民百姓,京城知道的人也少。”
在京城鲜有人知的戏,偏得那位纪家大少爷偏爱,当真如此巧合?
林窈看着手里的戏单子沉思,迟迟未落笔。
这是今日福宁县主送来的。
京中设宴多爱请戏班子杂耍,订戏前,主人家为显郑重,往往会先让重要客人点上几出。
不过既是出自县主之手,这戏单子上,自然也只有京城夫人小姐爱听的那些,采茶戏并不在其列。
若这戏单子是三日前收到的,那林窈随手点几出不出错的便也罢了。
可现在林窈将已沾了墨汁的笔搁下。
叫来兰寿,让她从库房取一些有滋肺润喉之效的名贵药材,送去梧桐轩。
“小姐的意思,是要送给纪大少爷?”兰寿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且不说人家上回对她们如此甩脸子,一大堆的谢礼就收了一样。
这回再去送,估摸着也不会收下。
便说小姐点的这几样东西
“小姐若是爱听采茶戏,不如花些银子去外头请个班子来府里唱。”
兰寿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个,苦口婆心劝道。
“再由得那大少爷每晚吊嗓子,小姐您觉都睡不安生了。”
林窈没有解释,只笑了笑,“青禾不说了么,这采茶戏京中知道的少,说不定,就纪大少爷能唱得了。”
“好兰寿,快去,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今夜咱们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对于自家小姐决定了的事,兰寿顶多劝一两句,每次也没劝动过。
依言包了些名贵药材,硬着头皮,去了梧桐轩。
让兰寿松了一口气的是,她没见着纪大少爷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