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如同碎裂的玻璃般扎入神经。林薇——或者说,苏晴的意识在剧痛中挣扎着浮起——猛地睁开眼。一道突兀的阳光穿过陈旧窗帘的缝隙,直刺眼底,逼得她瞬间眯紧了双眼。一股混合着廉价香薰和陈年霉斑的浑浊气味,沉甸甸地压迫着鼻腔。她茫然地转动视线,瞳孔逐渐适应着这片狭隘的昏暗。
狭仄的斗室,墙皮斑驳如癣迹,身下的木板床在细微动作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旁边是掉漆严重的木桌和一把摇摇欲坠的椅子。窗外,市井的喧嚣汹涌而来:尖锐的汽车鸣笛、商贩遥远的吆喝,混杂着隔壁夫妻模糊却又暴躁的争执……这个地方,这片混乱又真实的生活烙印……她心头猛震!这不是……她初次穿越到这诡谲世界时,栖身的那间廉价出租屋吗?
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林薇(苏晴!她心中无声地呐喊纠正这个名字)撑起酸痛的身体,低头审视自己的双手。苍白,纤细,透着陌生的骨相,不再是记忆深处那双染血、残破、无力垂落的模样……它们完好无损!近乎粗鲁地掀开薄被,她冲到那张坑坑洼洼的书桌前,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抓起了那部笨重的老式翻盖手机。
屏幕亮起,荧光刺目地映出日期——X年X月X日。日期冰冷,清晰如刀刻。是她刚降临这个陌生时空的第三天!是她还在消化穿越的荒谬,为未来的恐惧与求生而辗转难眠,尚未迈出接近那危险“铁三角”的第一步的时刻!她……重生了?
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苏晴踉跄着倒退几步,重重跌坐在床沿。不是肉体撞击的钝响,而是灵魂的轰然坠地。上一世死亡的剧痛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血肉撕裂的冰冷绝望、墓穴外的漠然低语、胖子那张熟悉脸庞上的扭曲与复杂……所有画面如碎玻璃般在脑海飞溅。心脏被一只无形巨爪狠狠攥紧,窒息般的痛楚让她几乎蜷缩。
然而,这撕裂般的生理痛楚深处,她的心湖却诡异地凝结成一片死寂。没有预料中焚天的恨火,没有复仇的欲望咆哮,甚至那些曾刻骨铭心的爱恋与惨烈的背叛,也如隔世的尘埃般淡化了。哀伤?仿佛遥远得属于另一个灵魂。是的,林薇已经死了。死得彻彻底底,在那个不见天日的阴冷墓穴里,死在她亲手交付了信任的人手上。现在这具身体里醒来的,是苏晴。那个来自22世纪的、被所有人遗忘的孤儿——苏晴。
苏晴……她默默咀嚼着这个被刻意“林薇”之名压抑太久的真名。什么汪家人,什么稻米,那些沉重的身份和可笑的归属,都见鬼去吧!这一生,她的心扉将永远上锁——再不付出半点真心,再不信任任何人,也绝不再……爱人。汪家的旋涡,“铁三角”的命运纠缠,那些惊心动魄的地下旅程,还有……王胖子……这些都已经是擦肩而过的尘埃。她只想远离一切可能的危险,屏蔽所有的风暴旋涡,永远永远……不再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
一声绵长而深沉的吸气,仿佛要将肺腑里残留的所有关于“林薇”的气息全部驱散。现在,最紧迫也最艰难的第一步,必须当机立断:彻底斩断与汪家的所有纽带!要将那个代号为“汪家人林薇”的身份,从存在层面抹去、粉碎。然后,利用空间里的那些珍稀药材(那是她在这混乱世界唯一的、真正属于苏晴自己的资源),换取一笔足够隐姓埋名的钱。她要找一个谁也找不到的角落,无声无息地活下去。
苏晴起身走到窗边,没有迟疑,用力拉开了那面阻挡光线的旧窗帘。哗啦一声,刺目的日光和喧腾的市井画卷瞬间涌入。她平静地注视着窗外的世界,车流如织,人潮汹涌。眼神不再有任何涟漪。很好。她对自己说。你们,去进行你们惊心动魄的宿命与传奇。而我苏晴,只求这一世,无人知晓的,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