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又到了审判的时刻。
谢知时拿着打印出来的方案，脚步沉重地走向办公室，每一步都像走断头台。
他敲门，进去。
秦屿正看着电脑屏幕浏览他刚发的邮件。
听到他进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打印版放桌上。
谢知时照做，然后垂手站在一边，紧张地观察着秦屿的表情。
秦屿看得很快，手指偶尔滚动鼠标，脸上没什么表情。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
终于，秦屿看完了。
他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目光终于落到谢知时脸上。
谢知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整体框架还行。”秦屿开口，谢知时刚要松半口气，下一句就来了，“但细节粗糙，风险预估不足，备用方案考虑不周。”
他拿起打印版，用笔在上面快速划了几个圈和问号：“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回去重做，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修改版。”
果然还是不行……
MD，三天的心血……
“至于，”秦屿放下笔，话锋一转，目光带上了一丝熟悉的、让谢知时头皮发麻的玩味，“叫错称呼这件事，看你这三天还算努力的份上，”他故意停顿，欣赏着谢知时瞬间绷紧的身体和骤然抬起的、写满紧张的眼睛。
“暂时记下，等这个项目正式落地，数据达标，再一并勾销。”
谢知时愣住。
这是死缓？
还是变相延长了刑期？
至少不用立刻面对那个恐怖的“称呼练习”。
秦屿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谢知时面前。
距离再次被拉近。
谢知时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却像钉在了地上。
秦屿伸出手，不是碰他，而是替他扶正了有些歪斜的工牌带子。
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衬衫的领口。
“不过，”他微微低头，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气息拂过谢知时的额发，“利息，总还是要收一点的。”
谢知时浑身一僵。
秦屿直起身，退回安全距离，语气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个暧昧的低语只是幻觉：“晚上项目组聚餐，庆祝初步方案通过和新项目启动。不准缺席。”
说完，他不再看谢知时，坐回椅子开始处理其他文件，下了逐客令：“出去吧。记得明早我要看到修改版。”
谢知时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是”，便滚出去了。
回到工位，他看着电脑屏幕上被批注得一片红的方案，又想想秦屿最后那句“收利息”和“不准缺席聚餐”。
忍不住心里嘀咕，钱难挣，屎难吃！
晚上聚餐定在公司附近一家烧烤店。
大包间里，项目组十来个人围坐一桌，气氛很快热闹起来。
啤酒一瓶瓶递上，烤串一盘盘地端。
大家忙了几天，都放松下来，开始插科打诨，互相敬酒。
谢知时酒量一般，本想埋头多吃菜少喝酒，但架不住同事热情，还是被灌了几杯，脸上很快泛起红晕。
秦屿作为老板，自然是被敬酒的重点对象。
但他游刃有余，来者不拒，眼神却依旧清明，只是眼尾似乎比平时多了一抹极淡的绯色，显得有些勾人。
谢知时低头默默啃着一串鸡翅。
忽然，一股熟悉的冷冽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酒气笼罩过来。
谢知时浑身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秦屿拿着酒杯，很自然地坐到了他旁边的空位上，手臂随意地搭在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姿势。
“躲这儿偷懒？”秦屿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微哑，靠近他耳边低声说。
灼热的呼吸烫得谢知时耳根发麻，他下意识往另一边缩了缩，结巴道：“没、没有，秦总。我在吃东西。”
“光吃东西怎么行？”秦屿轻笑，拿起酒瓶，亲自给他面前的空杯倒满啤酒，“来，陪我喝一杯。”
周围同事看到老板亲自给谢知时倒酒，开始起哄：“哇哦，秦总偏心，只给小谢倒！”
“小谢快敬秦总一杯，感谢秦总栽培！”
谢知时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端起杯子。
秦屿也拿着自己的杯子，和他轻轻一碰。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屿的目光透过杯沿看着他，眼神深邃，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侵略性。
谢知时心跳加速，仰头把一杯啤酒灌了下去。
秦屿也喝完了自己杯里的酒，然后，在周围嘈杂的起哄声中，忽然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谢知时耳边极快地说了一句：
“利息我收了，味道不错。”
谢知时猛地呛咳起来，脸瞬间红透，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那句话。
秦屿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体，继续和其他同事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