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突兀,像一枚淬毒的银针,扎进谢珩几乎停止跳动的神经。
【可选任务发布:‘帝心初探’】
【任务要求:于12个时辰内,独立确认并上报一条未经系统检索、有关‘殷玄’或‘皇室’的有效情报(需获系统认可)。】
【任务奖励:寿命+100天,‘初级读心术(残)’体验卡x1(有效期一刻钟)。】
【任务失败:无惩罚。】
一百天寿命!
读心术体验卡!
光芒万丈的诱饵,悬挂在漆黑绝望的深潭之上,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甘美气息。
谢珩的呼吸骤然粗重,干涸的心田被这突如其来的“生机”灼烧得剧烈抽搐。五十一天余额的绝望,与一百天奖励的希望,形成无比残酷又诱人的对比。那读心术体验卡,更是让他瞬间攥紧了袖中那枚依旧温热的鱼形玉坠——那刚刚窥破过帝心一角的诡异之物!
这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似乎……活了过来?不再只是冰冷的兑换机器,而是开始……交互?甚至发布带有明确奖励的任务?是因为自己寿命将尽触发了某种应急机制?还是因为玉坠的异常波动对它产生了不可知的影响?
“独立确认”、“未经系统检索”——这八个字像烧红的铁箍,紧紧勒住了他的思维。系统掐断了他最便捷(虽然昂贵)的路径,逼着他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脑子去挖掘皇帝或皇室的秘密?
他一个异世魂,一个全靠系统苟活、在暴君刀尖跳舞的傀儡,离了那吸血的功能,他凭什么去窥探这世间最森严壁垒的核心机密?十二个时辰?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失败无惩罚?呵,若是失败,五十一天后自然灰飞烟灭,又何需惩罚?
巨大的诱惑和更巨大的困难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将他越缠越紧。额角的伤口又开始突突地跳痛,伴随着心脏疯狂而不规律的搏动。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空旷冰冷的前厅里来回踱步,官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抓住这根稻草!哪怕它通往的是更深的地狱!
独立确认……有关殷玄或皇室……
皇帝本人深居简出,心思难测,直接探查无异于自寻死路。皇室……除了皇帝,还有谁?太后?太后深居慈宁宫,几乎不问世事。皇后?皇子公主?都太小,且身处深宫。藩王宗亲……齐王!刚刚才牵扯出来的齐王殷玠!
齐王!
谢珩的脚步猛地顿住。
皇帝对王敬之背后齐王影子的在意,对侯夫人与齐王府关联的敏锐追问……这是一个方向!一个极其危险,但或许能同时满足任务要求和皇帝期待的方向!
探查齐王!
可是怎么查?他无权无势,除了一个空头侍郎的名号和“奸佞”的骂名,什么都没有。齐王府邸森严,远超靖安侯府,他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探子”连靠近都难,何况他现在被明令禁止再使用系统检索?
等等……独立确认……未必需要直接潜入王府?
他猛地想起一件事——王敬之!刚刚被皇帝雷厉风行贬谪凉州的王敬之!他才是真正与齐王有直接牵连的人!他虽然倒了,但他的府邸、他的家人、他的心腹……难道会立刻烟消云散?皇帝急着将他送走,是为了切断线索,防止更多人被牵扯,也是为了灭口。但在王敬之离京之前,或许……还有缝隙可钻?
尤其是,皇帝特意吩咐,对其子王烁“着实打”!五十着实杖,不死也残!行刑之后,王府必然大乱,人心惶惶……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从绝望的泥沼中抬起头,吐着信子。
他需要立刻去王府!不是去探听,而是去……“探病”!
王敬之已被革职,但尚未离京,此刻应该还在府中收拾行装,或者正在为其子的伤势焦头烂额。自己这个刚刚“逼死”他前途的“仇人”,此刻上门,在外人看来,无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极尽羞辱之能事。
但唯有如此反常、如此招摇的举动,才能掩盖他真正的目的——在王府这棵即将彻底倒下的大树周围,看清还有哪些蛇虫鼠蚁会惊慌出洞,或者,能否从混乱中捡到一鳞半爪的碎片!
风险极大!王敬之很可能恨他入骨,根本不会见他。即便见了,也可能毫无收获。甚至可能被皇帝认为是在挑衅圣意,或者与罪臣勾结!
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这是唯一一条看似有可能在十二个时辰内摸到线索的路!
赌!必须再赌一把!
谢珩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疯狂。他迅速收敛心神,整理了一下衣袍,将额角的血迹再次用力擦去,却故意留下些狼狈的痕迹。
“福伯!”他扬声道。
老管家几乎立刻出现,脸上忧色未褪:“大人?”
“备车!再去备一份厚礼……不,不必厚礼,寻常的伤药补品即可。”谢珩语气急促,“立刻去王敬之府上!”
谢福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大人?去…去王府?此刻?王大人他刚刚被……”
“正是此刻!”谢珩打断他,眼神锐利,“快去!”
谢福看着主人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某种异样光芒的眼睛,不敢再多问,匆匆跑去安排。
马车很快再次备好。谢珩登上马车,吩咐车夫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王府。
街道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谢珩靠在车壁上,闭上眼,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思绪。袖中的玉坠安静地躺着,再无任何异动。系统界面也沉寂下去,只有那个带着倒计时的任务框悬在那里,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很快,王府到了。
比起清晨来的那次,此时的王府门前更显萧瑟凄凉。大门紧闭,门房也不知去向,只有两个穿着皂隶服色的官差懒洋洋地靠在门边的石狮子上,显然是来看守防止罪官家眷逃窜的。
看到谢珩的马车停下,那两个官差愣了一下,认出他的身份后,脸上露出古怪而戒备的神色。
谢珩不等下人通传,直接下车,走到门前,对那两名官差略一拱手:“劳烦二位,通传一声,谢珩前来探望王大人。”
一名官差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谢侍郎,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王大人现在是待罪之身,陛下有旨,即日离京,不便见客。”
“正是知道王大人即将远行,下官才特来送行。”谢珩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和“歉意”,“同朝为官一场,虽有些许误会,但终究有些情分。听闻公子伤重,下官心中实在难安,特备了些微薄伤药,聊表心意,望王大人保重身体。”
他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情真意切,仿佛清晨那个被冷拒门外的人不是他一般。
两名官差面面相觑,显然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正在犹豫间,王府的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眼眶通红、神色悲愤的中年管家探出头来,看到谢珩,眼中瞬间迸射出强烈的恨意,嘶声道:“谢珩!你还有脸来!你害得我家老爷至此,害得公子……你还想怎样?!滚!快滚!”
谢珩面对这毫不掩饰的恨意,脸上那点虚伪的歉意反而更深了些,叹道:“老管家误会了。王大人之事,乃陛下圣裁,下官人微言轻,岂能左右?下官今日前来,绝无他意,只为尽一点同僚之谊,探望公子伤势……”
“猫哭耗子假慈悲!”那管家厉声打断,声音哽咽,“若不是你…若不是你那些……”
他的话突然顿住,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眼中的恨意里掺杂进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猛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死死瞪着谢珩。
谢珩的心猛地一跳!
“若不是你那些……”什么?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管家话语中突然的中断和那份诡异的恐惧!
那不是单纯的愤怒,那恐惧的对象似乎并非完全指向他谢珩本人!难道……
他立刻上前一步,逼视着那管家,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力:“老管家,话不可乱说。王大人获罪,乃因其自身行差踏错,与旁人何干?你此言此语,若传了出去,恐怕还会给王府招来更大的祸事!”
那管家被他逼视得后退半步,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那双眼睛里,恐惧更深了。
就在此时,门内传来一个极其虚弱、却冰冷彻骨的声音:
“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