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偏房的安静并未持续太久。
刘弋刚把气喘匀，门就被轻轻叩响。之前那名端水的仆妇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个捧着干净衣物和食盒的侍女。
“郎君，主人吩咐，请二位沐浴更衣，用些饭食。医师稍后便到。”仆妇的态度恭敬了许多，显然卫兹离开前有所交代。
热水、干净的细麻布衣物、甚至还有一碟难得的肉糜。这对啃了几天硬黍米饼的刘弋来说，简直是天堂般的待遇。他顾不上多想，狼吞虎咽，又小心地帮着仆妇给依旧昏沉的少女喂了些米汤。
医师来了，仔细查看了少女的伤势，重新敷了药，留下些内服的草药，嘱咐要好生静养。
一切安顿妥当，刘弋坐在榻边，看着少女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却又被更大的疑虑取代。卫兹被“汴水”和“徐荣”惊退，但接下来呢？曹操是那么好忽悠的吗？这少女的“预言”还能用几次？
正胡思乱想间，脑海中的系统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提示：
【支线任务完成：获得卫兹初步信任。奖励：积分
100点。】
【商城功能预开启（正式开启需主线任务推进）。可预览兑换项目。】
刘弋一愣，积分？商城？这破系统除了发布任务和惩罚，总算有点别的用了？
他集中精神“看”去，眼前浮现出一个极其简陋的半透明界面，只有孤零零几个灰色的图标可供“预览”：
【初级伤药（5积分）：加速皮外伤愈合。】
【劣质提神散（10积分）：短时间内抵抗疲劳。】
【简易地图（30积分）：显示周围十里粗略地形。】
【语言精通（临时1小时）（50积分）：暂时掌握指定语言（当前时代方言）。】
后面还有几个图标是完全锁定的黑色，连名字都看不到。
刘弋嘴角抽了抽。真是……有够初级的。那100点积分瞬间显得寒酸起来。不过，“语言精通”倒是有点用，至少能让他听本地方言更顺畅些。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卫兹没有再露面，但吃穿用度都供应周全，医师也每日来诊视。少女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气色也红润了些许。
她依旧沉默，大部分时间只是靠着软枕，望着窗外出神，手指偶尔无意识地在被褥上划动。刘弋尝试过和她交流，问她接下来的计划，或者关于曹操、关于这个时代更多的事情，但她只是淡淡看他一眼，要么摇头，要么就写下【等】。
这种一切尽在别人掌握（尤其还是个小姑娘）的感觉让刘弋有些憋闷，却又无可奈何。他只能默默熟悉着那简陋的系统界面，心里盘算着那点积分该怎么花。
第三天下午，卫兹终于再次出现。他神色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透着某种压抑的兴奋。
“二位，”卫兹对着已经能勉强坐起的少女拱了拱手，态度比上次更加敬重，“书信已快马送至曹公处。曹公虽未完全采纳稳守之策，但已暂缓西进之意，并邀二位前往鄄城一叙！”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更令人称奇的是，今日确有关中溃兵传来零星消息，言及董卓麾下中郎将徐荣，正率部于汴水一带频繁调动布防……与阁下所言，分毫不差！”
刘弋听得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少女。她只是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仿佛早就知道会是如此。
卫兹深吸一口气，看向少女的眼神已然带上了一丝敬畏：“曹公得知此事，亦大为惊异，迫切想见二位。车马已备好，不知阁下伤势可能支撑行程？”
少女点了点头，手指动了动。刘弋立刻会意，找来纸笔（卫兹准备的）铺在她面前。
她提笔蘸墨，手腕依旧虚弱，字迹却清晰坚定：
【可。有劳卫公。】
【另，途经己吾县，可否稍作停留？】
己吾县？刘弋觉得这地名有点耳熟。卫兹也是微微一怔，似乎不明白为何要在那里停留，但他现在对少女的“先知”几乎深信不疑，当即应允：“自无不可。老夫亲自护送二位前往鄄城！”
再次上路，待遇已是天差地别。舒适的马车，厚厚的软垫，还有卫兹亲自带领的十余名精锐家兵护卫。刘弋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恍如隔世。
少女靠在对面的软垫上，闭目养神。她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虽然依旧清瘦寡言，但那种沉静的气度，却让人无法忽视。
刘弋憋了一肚子问题，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那个己吾县……有什么特别吗？”
少女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就在刘弋以为她又不会回答时，她却伸出手指，在车窗凝结的水汽上，写下一个名字。
【典韦。】
刘弋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古之恶来！曹操的贴身保镖！那个能逐虎过涧的猛人！他好像是陈留己吾人来着？现在是初平元年，典韦应该还在老家？
她连这都知道？而且现在就要去找他？
“你……你想招募他？”刘弋声音都有些发颤。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点？
少女摇了摇头，指尖在水汽上划过，字迹变得模糊。
【仅一见。】
【未遇其时，徒增变数。】
刘弋似懂非懂。只是去看看？因为时机未到？
马车行进速度很快，下午时分便进入了己吾县地界。此处比沿途所见更加荒凉，村落稀疏，田地荒芜。
按照少女无声的指引（她只是偶尔看向某个方向，微微点头或摇头），马车最终在一片稀疏的林地边停下。
“在此稍歇。”卫兹虽不明所以，还是下令停车休息。
刘弋搀扶着少女下了车。她站在车辕旁，目光投向林地深处，那里隐约可见几缕炊烟，像是一个极小的村落。
她静静地望着那个方向，看了很久，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林木，看到了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镀上一层金边，那单薄的身躯里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
刘弋屏息等待着，猜测着她是不是在等典韦出现。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林地里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几声归巢的鸟鸣。
约莫一炷香后，少女收回了目光，脸上看不出丝毫失望或者别的情绪，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仿佛确认了什么。
她转向刘弋，用眼神示意可以走了。
这就……完了？说好的“一见”呢？见谁了？空气吗？
刘弋一头雾水，但还是扶着她重新上了马车。
卫兹虽然疑惑，但见少女不再有其他表示，便也下令继续前进。
马车再次启动，驶离了这片安静的林地。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林地深处，一个身材极其魁梧、壮硕如铁塔般的大汉，扛着一头刚打死不久的野鹿，大步走了出来。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远处扬起的尘土，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嘟囔了一句：“哪来的贵人车驾？怪哩……”
他并未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扛着猎物，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向那几缕炊烟升起的地方。
马车里，少女重新闭上眼，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有系统界面，在刘弋脑海中无声地闪烁了一下，一条新的提示悄然浮现：
【历史节点“古之恶来”坐标记录完成。积分+10。】
刘弋看着那行字，再次看向对面仿佛睡着的少女，后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她不是在碰运气。她是在……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