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粮食和铜板充实着铁苔藓男爵领的“国库”,还有那些逐渐被领民接受、甚至开始有零星外部需求的“黑砖头”和“铁疙瘩”,让峭岩城那漏风的大厅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忙碌”的、积极的热闹。
莱昂
·蒙特福特男爵看着【第一桶金】任务进度条艰难但坚定地爬升,心情如同这异界的天空,偶尔也能透出点蓝来。然而,他很快发现,有了点微薄收入之后,新的麻烦接踵而至——主要来自他那位视钱如命、脑回路清奇的财务官,芬利·抠抠爵士。
这位爵士最近陷入了某种幸福的烦恼。越来越多的铜板和粮食涌入男爵领,像是最诱人的宝藏,也像是最沉重的负担。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国库”——一个加固了锁链的旧箱子,每天要清点不下十遍,每次清点脸上都交织着极度幸福和极度肉疼的扭曲表情。
“男爵大人!”这天,芬利爵士抱着他的宝贝账本,以一种近乎朝圣的庄严姿态,找到了正在监督艾拉尝试修复那台“韵律冲击式”压煤机的莱昂,“我们必须谈谈!关于这笔……这笔‘巨款’的安置和增值问题!”
莱昂拍了拍手上的灰,示意芬利到旁边稍微干净点的地方说话:“增值?芬利爵士,你有什么好主意?”他很好奇这位抠门天才又能整出什么新花样。
芬利爵士警惕地四下张望,仿佛怕空气偷听他的金融机密,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大人!您不觉得,这些实实在在的铜板和粮食,放在这里,是一种……巨大的浪费吗?”
“浪费?”莱昂挑眉,“它们能让我们不饿死,还能换更多东西,我觉得挺好。”
“不!您不懂!”芬利爵士痛心疾首地摇头,“它们正在‘沉睡’!它们的‘钱生钱’的潜力被无情地扼杀了!我们必须让它们流动起来!创造更多的财富!”
莱昂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
“所以!”芬利爵士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叠粗糙的、裁剪得歪歪扭扭的小木片,上面用墨水写着诸如“凭此可兑黑麦半斤”或“值铜板一枚”的字样,还盖着一个模糊的、疑似蒙特福特家族纹章(其实是芬利自己刻的)的印记,“我发明了这个!‘铁苔藓领财富凭证’!”
莱昂拿起一张木片,嘴角抽搐:“……这是什么?”
“代金券!大人!代金券!”芬利爵士眼睛发光,如同发现了新大陆,“我们把这些凭证发给为我们挖煤、压煤的领民,作为工钱的一部分!他们可以凭这个来兑换粮食或铜板!但是!”他加重语气,脸上露出一种精算师般的狡黠,“我们可以规定,兑换需要收取百分之五的……‘保管手续费’!或者,鼓励他们暂时不兑换,等到年底,凭十张‘值一枚铜板’的凭证,可以兑换……十一枚铜板!我们支付利息!当然,是单利!并且要扣除可能的损耗和我的精神损失费……”
莱昂听得目瞪口呆。好家伙!封建社会下的金融创新?还是带手续费和“缩水利息”的?这芬利爵士简直是个被埋没的金融奇才!他仿佛已经看到领民们拿着这堆破木片,被芬利爵士绕晕,最后实际到手的东西大打折扣的场景了。
“停!打住!”莱昂赶紧叫停这位即将把铁苔藓领带向“高利贷领主”歧路的财务官,“芬利爵士,你的想法很……‘超前’。但是,我们不搞这个。”
“为什么?!”芬利爵士如丧考妣,仿佛看到无数铜板长着翅膀飞走了,“这是多好的增值手段啊!几乎无本万利!”
“因为我们需要的是信誉,不是算计。”莱昂无奈地揉着额头,“领民本来就没多少信任给我们,你再发这玩意,怕是没人愿意干活了。”
他拿过芬利爵士那本写得密密麻麻、充满了各种诡异符号和心算注释的账本,翻看了一下,只觉得头晕眼花。这记账方式,简直比艾拉的爆炸实验还抽象。
“这样吧,”莱昂
深吸一口气,决定引入一点现代社会的“降维打击”,“我教你一种新的记账方法。”
他找来一块稍微平整的木板和炭笔,开始画简单的表格:“看,左边记收入,右边记支出。每一项进出的东西,无论大小,都记下来,注明时间、来源、用途。每天汇总一次,看看是赚了还是亏了。”
芬利爵士起初不以为意,但看着莱昂画出的清晰表格,眼神渐渐变了。那种条理分明的结构,那种一目了然的对比,对他这种习惯于在混乱中精确计算每一个铜板的人来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这……这……”他指着表格,手指微微颤抖,“如此清晰……如此……无法做手脚……”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嘟囔出来的,说完立刻捂住了嘴,惊恐地看向莱昂

莱昂假装没听见,继续道:“而且,我们得做个预算。”
“预算?”又一个新词。
“就是提前计划一下,接下来我们需要花多少钱在吃饭、买工具、发工钱、甚至……嗯,艾拉小姐的实验材料上。再看看我们大概能赚多少。这样就知道钱够不够花,该怎么花更划算。”
芬利爵士的眼睛越来越亮。清晰!计划!控制!这简直说到了他心坎里!虽然这意味着他那些“灵光一闪”的抠门妙计和模糊空间会大大减少,但另一种更强的掌控欲得到了满足。
“妙啊!大人!”他猛地抢过木板,如获至宝,眼神狂热地盯着那简单的表格,“如此……如此邪恶……哦不,是精妙的工具!它能无情地揭露每一处不必要的浪费!能精准地扼杀任何超支的苗头!赞美您,男爵大人!您真是个……嗯……管钱的天才!”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人们经常看到芬利爵士抱着那块画了表格的木板,如同抱着圣物,逮着任何人记录收支:“皮特!你昨天领走的那根绳子干嘛用了?什么?绑裤腰带?磨损算谁的?记上记上!”“布鲁姆队长!你打坏的那个铁砧角!对!价值零点三个铜板!从你的……呃,从领地防卫经费里扣!”“艾拉小姐!您用的那罐黏土……什么?艺术无价?不不不,在账本上一切都有价!”
他甚至试图给玛莎夫人的野菜糊糊定价,被后者一汤勺怼在脑门上,骂得抱头鼠窜,但依旧不死心地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夫人武力威慑,导致无法精确核算伙食成本,潜在亏损未知……”
莱昂看着芬利爵士从一个单纯的守财奴,进化成了一个拿着科学(账本)武器的守财奴,心情复杂。好处是,领地的财务状况似乎清晰了一点点,坏处是……大家好像更怕芬利爵士了。
【税务官芬利爵士忠诚度+3(他对新工具很满意)。】
【领地民心:-1(芬利爵士的追账行为引起了轻微恐慌)。】
系统提示如实反映了这略带讽刺的进步。
莱昂叹了口气,走到院子里。布鲁姆正带着几个民兵练习……呃,如何更逼真地装死和更有效地扔石头(作为远程攻击)。格温在一旁严肃地指出他们装死时“缺乏对大地母亲的敬畏之情”和扔石头时“未能蕴含哲学思考”。
艾拉的工作室又传来一声闷响和咳嗽声,但很快平息,似乎爆炸规模有所控制。
玛莎夫人正大声指挥着几个妇人清洗新收获的丑果,打算尝试酿造一种“能喝就行”的果醋。
芬利爵士则躲在一个角落里,对着他的宝贝木板和账本,嘴里念念有词,疯狂计算着什么,脸上时而狂喜时而心痛。
这片混乱、贫穷却又生机勃勃的景象,让莱昂忍不住摇了摇头,笑了。
“好吧,至少……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他的“第一桶金”计划,就在这抠门爵士的金融闹剧和初步规范的记账中,继续磕磕绊绊地向前推进着。希望,就像那蜂窝煤上的火苗,虽小,却顽强地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