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泠的办公室占据了顶层视野最佳的位置,一整面弧形落地窗将大半个海棠市的繁华尽收眼底。室内装修是极致的现代简约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冷硬的金属线条,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装饰或个人物品,整洁得像一间高级样板房,缺乏人气,唯有那个放在办公桌一角的旧相框,是唯一柔软的温度残留。
她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快速浏览着助理刚刚送来的一叠加密文件。屏幕的光映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更添几分冷冽。
敲门声响起。
“进。”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厚重的门板。
临时助理陈默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经过上午那场“洗礼”,整个分公司无人敢对这位新老板有丝毫怠慢。
“总监,您要的关于司徒集团近期动态的初步报告。”陈默将平板轻轻放在桌上,屏幕已经调到了相关页面。
司徒泠没有立刻拿起,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开,落在他身上:“简要概括。”
“是。”陈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汇报条理清晰,“司徒集团目前的核心项目是争夺城南‘临湾新区’那块核心地皮P-07,计划用于开发高端综合商业体。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是本地另一家巨头企业‘鼎盛集团’。目前双方势均力敌,都在积极运作。司徒集团的优势在于其深厚的本地政商关系网,而鼎盛则给出了更高的报价和更详细的开发方案。”
他顿了顿,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司徒泠的神色——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另外,”陈默补充道,“据一些非公开渠道的消息,司徒集团近两年扩张速度过快,现金流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健康,为了拿下P-07地块,他们可能动用了超过安全线的杠杆。这只是市场猜测,尚未证实。”
司徒泠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司徒集团的负责人是谁?”她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主要是司徒宏董事长亲自抓,具体执行是他的夫人,柳梦的弟弟,柳承”
提到“司徒宏”时,陈默注意到总监的眼神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变化,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柳梦的弟弟,离开七年,他居然变成了司徒集团的执行人……
“继续跟进,我要知道他们每一次报价调整、每一次关键会面的细节,以及资金链的确切证据。”司徒泠下达指令,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动用一切必要资源。”
“一切必要资源”这几个字让陈默心头一凛,这意味着M集团强大的情报网络和某些非常规手段都可以被启用。他立刻应道:“明白,我会立刻安排。”
“还有事?”见陈默还未离开,司徒泠抬眼。
陈默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总监,按照惯例,今晚有一个由本市商会举办的欢迎晚宴,主要是为了欢迎您的到来,本地一些重要企业的代表都会出席。您看……”
这类社交活动通常是新负责人快速建立人脉、展示形象的好机会,但以这位新老板的风格……
果然,司徒泠几乎没有思考:“推掉。”
“但是……”陈默硬着头皮,“商会主席亲自发了邀请,司徒集团、鼎盛集团的高层预计都会到场,如果缺席,恐怕……”
恐怕会显得M集团新任负责人过于傲慢,不利于后续的本地业务开展。这话他没敢直说。
司徒泠沉默了片刻。晚宴。司徒宏……司徒浩……或许还有柳梦。
她看着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勾勒出欲望与权力的轮廓。
“时间,地点。”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冷清。
陈默松了口气,连忙报上。
“准备车。另外,”她补充道,“晚宴的宾客名单,我要最详细的那份,一小时内发给我。”
“是!”陈默迅速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寂静。
司徒泠缓缓靠向椅背,目光再次落回桌上的相框。照片里母亲温柔的笑容,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她冰封的心湖,泛起尖锐的痛楚。
七年了。她终于要再次正面见到那些人了。
不是在梦里,不是在回忆的痛苦里,而是在真实的名利场上。
她拿起内部电话,按下几个键:“帮我联系鼎盛集团的李总,就说M集团对P-07地块也有兴趣,或许可以聊聊合作的可能性。”
挂断电话,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夜幕下的海棠市,璀璨迷离,却也暗藏汹涌。一场看似寻常的欢迎晚宴,注定不会平静。
她微微勾起唇角,那是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没有任何温度,只有蓄势待发的锋芒。
猎手,已然就位。而猎物,还沉浸在往日繁华的迷梦中,对此一无所知。
冰封之下,复仇的暗流开始汹涌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