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锦亭春深:嫡女谋 > 第10章
皇宫大殿前的白玉阶被晨光浸得发暖,沈清辞却觉得指尖冰凉。
她攥着那枚黑鹰铜符,铜符边缘磨得掌心发疼,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朱红殿门上

王怀安被两名侍卫押着,肩膀垮得像断了骨头,却仍时不时往斜后方瞥,眼神黏在刚从殿内出来的太傅张启身上。
张启穿着一身朱红官袍,须发皆白,手里的玉如意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走过来时脚步沉稳,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端王殿下,沈大小姐,陛下正与军机大臣议边境防务,王侍郎之事牵涉甚广,不如先交由大理寺暂押审理,待梳理好证据再禀明陛下,免得扰了陛下心神。”
萧景渊握着剑柄的手指紧了紧,剑鞘上的缠绳磨出细微的声响:
“张太傅,王怀安私通藩王、资助黑鹰卫,证据已初步确凿,若是交予大理寺,恐有人借机篡改供词、销毁证据。本王今日必须带他面圣,由陛下亲审,方能保查案公允。”
张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目光扫过沈清辞手中的铜符,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殿下此言未免太过武断。大理寺卿是三朝老臣,向来公正无私,岂会做那徇私枉法之事?倒是沈大小姐,”
他话锋一转,看向沈清辞。
“镇国公府刚因周统领之事遭陛下问询,如今再贸然牵扯王侍郎案,恐让陛下疑心府中与逆党往来过密,于镇国公府百害而无一利啊。”
这话像根细针,扎在沈清辞心上。
她上前半步,将铜符攥得更紧:“太傅多虑了。镇国公府世代忠君,周统领是府中内鬼,王怀安是幕后黑手,今日我随殿下前来,正是要向陛下呈清证据,证明府中清白,绝非有意搅局。”
张启还想再说,殿内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传召声:“陛下宣端王殿下、沈大小姐,带王怀安进殿。”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只能悻悻地侧身让开,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阴翳,在王怀安肩头轻轻一按。
沈清辞将这细节看得真切,悄悄拉了拉萧景渊的衣袖,用只有两人能闻的声音道:“殿下,张太傅方才碰了王怀安,恐是让他翻供。”
萧景渊点头,对身后的秦风使了个眼色。
秦风立刻上前,在王怀安耳边低语了几句无非是
“若敢翻供,便将你私发盐引、害死周统领的证据公之于众”,王怀安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脸色又白了几分。
进了大殿,龙椅上的陛下脸色沉郁,案上摊着几卷边境急报。
看到被押进来的王怀安,陛下重重拍了下龙案:“王怀安!朕擢你为吏部侍郎,委以重任,你竟敢勾结藩王、图谋不轨,你可知罪?”
王怀安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磕得青砖作响,却突然抬起头,眼神慌乱地看向站在大臣列中的张启,大声喊:
“陛下!臣是被冤枉的!臣从未勾结藩王!是镇国公府的周统领,他以臣家人性命相要挟,逼臣为他传递消息!臣也是被逼无奈啊!”
这话一出,大殿内瞬间哗然。
沈毅恰好也在殿中,闻言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明察!周统领是府中内鬼,臣也是近日才察觉异样,已将其关押审问,绝无半分纵容之意,更不可能指使他胁迫王侍郎!”
张启适时出列,语气带着几分
“公允”:“陛下,王侍郎与沈将军皆是朝廷重臣,此事需谨慎查证。依老臣之见,可先将王侍郎收押天牢,再传周统领的家人、下属问话,待找到确凿证据,再作定论不迟。”
沈清辞知道,张启这是想拖延时间,只要把王怀安关入天牢,他有的是办法让王怀安
“改口”,甚至让王怀安
“畏罪自尽”,到时候死无对证,所有罪名都会落到镇国公府头上。
她立刻上前,从袖中取出那枚从周统领手心搜出的半枚铜钱,双手奉上:
“陛下,这是周统领临死前攥在手中的铜钱,正面刻着‘安’字,恰是王侍郎的字号‘安之’;背面刻着‘盐引’二字,臣查得王侍郎早年曾任盐铁司主事,掌管盐引发放,这铜钱定是他私发盐引的信物!”
陛下让太监将铜钱呈上来,仔细看了片刻,眉头皱得更紧:“盐引?王怀安,你当年在盐铁司任上,可有私发盐引之事?”
王怀安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萧景渊趁机上前,将从悦来客栈俘虏口中得到的供词呈上:
“陛下,王怀安的手下已招供,他在盐铁司任上时,私发盐引数十张,以每张盐引百两白银的价格卖给盐商,所得赃银悉数用于资助黑鹰卫购买军械。周统领手中的铜钱,便是领取私发盐引的凭证。”
张启的脸色变了变,仍不肯放弃:“陛下,仅凭一枚铜钱、几句供词,不足以定王侍郎的罪。盐引之事关乎国计民生,需调取盐铁司当年的旧档核对,方可确认真伪。”
“太傅所言极是。”
萧景渊立刻接话,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
“臣愿亲自前往吏部,调取盐铁司旧档。沈大小姐熟悉账目核查,可协助臣整理证据,早日查明真相,还镇国公府清白,也还京都百姓一个安宁。”
陛下点头,语气缓和了些:“准奏!萧景渊,朕命你为钦差,主审此案;沈清辞协助查案,大理寺、吏部需全力配合!王怀安暂押天牢,即日起不得与外人接触!”
出了大殿,沈清辞松了口气,却见萧景渊脸色依旧凝重。两人沿着白玉阶往下走,萧景渊才开口:
“张启在殿上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他定是怕我们查到盐引旧档,牵扯出他自己。我们去吏部查档时,他定会派人阻挠,甚至销毁证据。”
“殿下是说,张太傅也参与了私发盐引之事?”
沈清辞问道,脚步顿了顿。她虽怀疑张启与王怀安有关联,却没想到牵连会这么深。
“可能性极大。”
萧景渊道:
“王怀安当年只是个从五品的盐铁司主事,没有高层扶持,绝不敢私发盐引。张启当年正是盐铁司的上司,王怀安能在短短三年内升为吏部侍郎,背后定有张启的推动。”
他看向沈清辞,眼神里多了几分审慎。
“接下来查案,我们需分工合作,我去吏部调取旧档,你回府核查镇国公府近年与张太傅府的往来账目,尤其是三年前王怀安刚任吏部侍郎那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异常支出”
“另外,让你府中嬷嬷去查当年领取过私发盐引的盐商,重点查与张太傅府有往来的商户,或许能找到人证。”
沈清辞点头,心里却掠过一丝疑虑,萧景渊查此案,到底是为了替母兄报仇,还是为了借机清除朝中异己,巩固自己的势力?
她压下这念头,道:“殿下放心,我会尽快核查账目。只是殿下去吏部查档时,需多加小心,张太傅在吏部经营多年,恐有眼线。”
“本王自有分寸。”
萧景渊对秦风使了个眼色,“秦风,你带两名侍卫,随沈大小姐回府,负责她的安全。若有异常,立刻派人通报。”
两人分开行动。沈清辞回到镇国公府,直奔账房。账房先生见她回来,连忙搬出近年的账目,堆了满满一桌子:“大小姐,您要的账目都在这儿了,从您落水前三年到现在,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沈清辞坐在账桌前,指尖划过泛黄的账页,一页页仔细翻看。
果然,在三年前的秋账里,有一笔
“贺张太傅寿辰,送白银五百两,锦缎十匹”
的记录,当时普通勋贵之间的寿辰贺礼,最多不过一百两白银,五百两已是天价。
更可疑的是,这笔支出的日期,正好是王怀安在盐铁司私发第一批盐引后的第三天。
“账房先生,”
沈清辞指着这笔记录,“当时是谁去送的贺礼?送贺礼时,张太傅府可有回礼?”
账房先生皱着眉想了半天,才道:
“是前管家李福去送的。回礼是一盒人参,说是长白山的野山参,老夫人还让太医看过,结果太医说只是普通的园参,值不了几两银子。”
沈清辞心里更确定了,这五百两白银根本不是贺礼,而是王怀安私发盐引的赃银,借镇国公府的名义转移到张太傅府,掩人耳目。
她立刻道:“李福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
账房先生面露难色:“大小姐,李福三年前就以‘家中老母病重’为由辞工了,听说回了老家青州,之后就没了消息。”
“辞工?”
沈清辞皱眉,“是他主动辞的,还是府里让他走的?”
“是……
是二夫人让他走的。”
账房先生声音低了些,“当时二夫人说李福手脚不干净,丢了府里的金钗,还罚了他半年月钱,把他赶出去的。”
柳玉茹!沈清辞心里一沉柳玉茹定是受了张启的指使,故意找借口赶走李福,销毁人证。
她立刻让人去请陈嬷嬷,吩咐道:“陈嬷嬷,你派两个可靠的人去青州,务必找到李福;另外,去查三年前领取过盐引的盐商名单,重点查与张太傅府有往来的商户,尤其是京都城南的‘裕丰盐行’,我记得那家盐行的东家,去年还去张太傅府贺过寿。”
陈嬷嬷领命而去。沈清辞刚想继续翻账,绿萼匆匆跑进来,脸色发白:
“姑娘,不好了!张太傅府的人来了,说太傅请您去府中一聚,还说……
还说若是您不去,就把老夫人要的‘川贝母’拿回去那药材是太傅托人从西域带回来的,京都只有这一份。”
沈清辞心里冷笑,张启这是拿老夫人的病要挟她!
老夫人近日咳嗽不止,太医说需用西域川贝母入药,她托了不少人都没找到,最后还是张启
“好心”
送来的。
张启此刻提这事,无非是想逼她去太傅府,好当面威胁她,甚至对她动手。
“我去。”
沈清辞道:
“你让李侍卫带着四个护卫,乔装成随从跟我一起去;另外,派人去吏部给殿下送个信,说我去了太傅府,若一个时辰后我没回来,就让他立刻带人去太傅府接应。”
半个时辰后,沈清辞的马车停在太傅府门口。
府门气派,门口的侍卫穿着青衣,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她的随从,连马车都要仔细搜查一遍才肯放行。
进了府,穿过几重庭院,才到客厅张启已在厅中等着,桌上摆着茶点,却没见其他下人。
“沈大小姐来了,快坐。”
张启笑着起身,目光却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带武器,“老夫人的身体还好吗?那川贝母性温,最适合治咳嗽,老夫人用着还习惯?”
“劳太傅挂心,祖母服了药后,咳嗽已好了许多。”
沈清辞坐下,端起茶杯却没喝,“不知太傅今日请我来,有何要事?”
张启放下茶杯,手指在桌沿轻轻敲击着,语气慢悠悠的: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你在查王怀安的盐引旧案,有些担心。王怀安是老臣的旧部,当年他在盐铁司任上,确实有些年轻气盛,做了些糊涂事,老臣也有管教不严之责。只是沈大小姐,镇国公府刚涉周统领之事,若是再深查盐引案,恐会牵扯出更多朝中重臣,到时候不仅镇国公府会受牵连,恐怕……
连端王殿下也会惹上麻烦。”
“太傅是想让我停止查案?”
沈清辞抬眼,直视着他的眼睛。
“老臣是为你好。”
张启的眼神变得锐利。
“盐引案牵连甚广,上至六部官员,下至地方盐商,若是查下去,京都恐会动荡。沈大小姐是个聪明姑娘,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保住镇国公府,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沈清辞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坚定:
“太傅说笑了。我查案,是奉陛下之命,为的是还镇国公府清白,还京都百姓安宁。若是因为怕牵连,就放任逆党逍遥法外,那才是辜负陛下的信任,也辜负了镇国公府世代忠君的名声。”
张启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这么说,沈大小姐是执意要查下去了?”
“是。”
沈清辞点头,“除非陛下亲口下令停止查案,否则我不会放弃。”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侍卫的喝止声:“殿下,您不能进去!太傅正在会客!”
是萧景渊!沈清辞心里一松,却没立刻起身她想看看,张启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张启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强装镇定:
“端王殿下怎么来了?老臣与沈大小姐只是闲聊,殿下若是有要事,不妨改日再来。”
“闲聊?”
萧景渊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卷档案,脸色冷厉:
“本王在吏部查档,发现三年前王怀安私发盐引的案子,本已查实,却被人压了下来,压案的人,正是太傅您!这也是‘闲聊’能聊出来的?”
档案
“啪”
地一声甩在桌上,摊开的页面上,有张启的亲笔批示:“此事证据不足,暂不追究,着王怀安限期整改。”
旁边还有吏部尚书的签名,显然是张启施压,才让此案不了了之。
沈清辞看着档案,心里的怀疑彻底证实张启不仅是王怀安的后台,还是私发盐引的主谋!她立刻道:
“太傅,三年前我府中给您送的五百两寿辰贺礼,是不是王怀安私发盐引的赃银?赶走李福,是不是为了销毁人证?”
张启的脸色彻底惨白,却还想辩解:“你胡说!那五百两是贺礼,与盐引无关!”
“无关?”
萧景渊冷笑一声,对门外喊道,“带进来!”
秦风带着两个侍卫,押着一个穿着灰布衣裳的男人走进来。
那男人约莫五十岁,身形消瘦,看到张启,立刻跪了下来,声音发抖:“太傅饶命!是小的糊涂,不该把您让小的销毁盐引账册的事说出来!”
这男人,正是当年盐铁司的账房先生刘忠!萧景渊在吏部查档时,发现刘忠被张启贬到了外地,特意派人把他接了回来。
刘忠哆哆嗦嗦地说:“三年前,王侍郎私发盐引,每发一张,就给太傅送五十两白银,所有账目都由小的记录。后来太傅怕事情败露,让小的把账册烧了,还把小的贬到了山西,让小的永远不许回京都!”
张启看着刘忠,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他指着刘忠,声音嘶哑:“你……
你血口喷人!老臣从未让你销毁账册!”
“太傅,您就别狡辩了。”
萧景渊道,“本王已经派人去查了当年领取私发盐引的盐商,裕丰盐行的东家已经招了,说他当年花了三千两白银,从您的管家手中买了三张盐引;另外,本王还查到,您用私发盐引换来的白银,资助了黑鹰卫,破庙里的兵器,就是用这些银子从边关买的!”
张启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了。
他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没错!是老臣做的!是老臣私发盐引,是老臣资助黑鹰卫!当今陛下优柔寡断,边境屡遭藩王侵扰,他却只会派人与藩王议和!老臣这么做,是为了匡扶社稷,扶持能安定天下的贤明之人!”
“贤明之人?”
沈清辞冷声道,“你勾结藩王,害死太子和前皇后,害死周统领,还想颠覆朝廷,这也叫匡扶社稷?”
提到太子和前皇后,萧景渊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手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他一步步走到张启面前,声音低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当年太子谋反的案子,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张启看着萧景渊的眼睛,心里满是恐惧,却还是硬着头皮道:
“是!当年是老臣跟藩王联手,诬陷太子谋反!前皇后自缢,也是老臣逼的!谁让太子挡了老臣的路,挡了藩王的路!”
“你找死!”
萧景渊怒喝一声,长剑
“唰”
地出鞘,剑尖直指张启的喉咙。
张启吓得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殿下,不可!”
沈清辞立刻上前拦住:
“张启是朝廷重臣,需交由陛下处置。若是杀了他,反而落人口实,说我们滥用私刑,还会让他的党羽借机发难。”
萧景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对秦风道:
“把张启绑起来,押去天牢,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探视!”
秦风领命,带着侍卫押着张启离开。客厅里只剩下萧景渊和沈清辞,气氛有些沉重。萧景渊看着桌上的档案,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沈清辞走到他身边,没有安慰,只是平静地说:“殿下,张启虽然被抓,但他的党羽还在,他与藩王的往来信件也没找到。我们得尽快找到这些证据,才能把他的党羽一网打尽。”
萧景渊抬头,看着沈清辞,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有敬佩,却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他点头:
“你说得对。张启被抓,他的党羽定会慌乱,我们正好趁机找出他们的据点。明日,我们去天牢提审王怀安和张启,让他们招出所有同党和藏证据的地方。”
两人离开太傅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马车行驶在京都的街道上,两旁的灯笼亮着暖黄的光,却照不散车厢里的沉默。
沈清辞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的疑虑又冒了出来,萧景渊查到母亲和兄长的死因,会不会就此停下查案?他会不会为了报仇,做出不利于镇国公府的事?
回到镇国公府,老夫人正在荣安堂等着她。看到沈清辞回来,老夫人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清辞,你没事吧?张启没为难你吧?”
“祖母放心,我没事。”
沈清辞扶着老夫人坐下,把今日在太傅府的事,还有张启被抓的事,都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完,脸色凝重:“清辞,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张启的党羽遍布朝中,说不定会对你下手。”
“祖母放心,”
沈清辞点头,“端王殿下会跟我一起查案,不会有事的。”
老夫人看着沈清辞,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
“端王殿下虽然可靠,但你与他相处,还是要把握好分寸。你们毕竟男女有别,且他身份尊贵,查案之事结束后,还是要保持距离,免得让人说闲话。”
沈清辞点头:“祖母,我知道了。”
她心里却清楚,在查案结束前,她和萧景渊还需要继续合作,。
回到西跨院,沈清辞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桌上的黑鹰铜符和半枚铜钱,心里暗暗盘算。
张启被抓,王怀安被押,看似案件有了进展,可最关键的证据,张启与藩王的往来信件,还有他的党羽名单,都还没找到。
这些东西,很可能藏在张启府中,或者在他最信任的人手里。
第二天一早,沈清辞和萧景渊就去了天牢。
天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血腥味。
王怀安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里,形容枯槁,头发散乱,看到他们进来,眼神里满是恐惧。
“王怀安,”
萧景渊站在牢房外,语气冷厉:
“张启已经招了,他私发盐引、资助黑鹰卫,都是你帮他办的。现在,你把张启与藩王的往来信件藏在哪里,还有他的党羽有哪些,都一一招来。若是老实交代,陛下或许还能饶你一命,从轻发落。”
王怀安的身体抖了抖,却还是摇头:
“我不知道什么往来信件!我只是帮张启私发盐引,其他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清辞拿出那半枚铜钱,从牢房的栏杆缝里递进去:
“你认识这枚铜钱吗?这是你当年私发盐引的信物,周统领就是用这枚铜钱,从你手里领取盐引的。你若是不说,这枚铜钱,还有刘忠的证词,足够定你死罪;你的家人,也会受你牵连,流放三千里。”
提到家人,王怀安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他捂着脸,哭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我说……
我说!张启与藩王的往来信件,藏在他府中书房的暗格里,暗格的开关在书架第三层的《论语》里

那本《论语》的封皮是假的,里面是空的,按一下封皮内侧的凸起,暗格就会打开。”
“他的党羽,有兵部尚书李嵩、大理寺卿赵彦,还有京营副统领张昊,张昊是他的孙子!等藩王的军队逼近京都,就让张昊打开城门,里应外合,推翻陛下!”
得到了关键线索,沈清辞和萧景渊立刻去了张太傅府。
书房里,书架整齐地摆着各种书籍,从经史子集到兵法谋略,应有尽有。
萧景渊按照王怀安说的,找到第三层的《论语》,伸手摸了摸封皮
,果然是假的,里面是空的。
他按了一下封皮内侧的凸起,书架后面
“咔嗒”
一声,露出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叠信件,还有一本厚厚的账册。
萧景渊拿起信件,打开一看,上面果然是张启与藩王的往来信件,内容详细地记录了他们的阴谋:何时让黑鹰卫在京都制造混乱,何时让张昊调动京营士兵,何时打开城门迎接藩王的军队。账册里,则记录了他的党羽名单,还有他们分得的赃银数量,兵部尚书李嵩分了五万两,大理寺卿赵彦分了三万两,张昊分了十万两。
“终于找到了!”
沈清辞松了口气,“有了这些证据,就能把张启的党羽一网打尽,彻底粉碎他们的阴谋!”
萧景渊把信件和账册收好,眼神坚定:“我们现在就去皇宫,把这些证据呈给陛下!”
京营士兵的长枪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密密麻麻地堵在太傅府外的长街上。
张昊勒着马缰,银色盔甲上的黑鹰纹章随着动作晃动,那是藩王麾下黑鹰卫的标识,此刻倒像块烙铁,烫得沈清辞眼生疼。
“把证据交出来,本统领饶你们不死!”
张昊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狂妄,长枪直指沈清辞手中的布包,“那是太傅府的私物,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染指!”
萧景渊将沈清辞护在身后,长剑已出鞘,剑刃映着朝阳,划开空气时带着锐响:
“张昊,你勾结藩王、意图谋反,还敢在此放肆?今日若不束手就擒,休怪本王剑下无情!”
沈清辞攥紧布包,指尖渗出汗,里面的信件和账册是扳倒张启党羽的关键,绝不能落入张昊手中。
她余光瞥见街尾有马蹄声传来,是秦风去搬的禁军救兵!
可此刻张昊的士兵已冲了上来,长枪直刺萧景渊的后背,沈清辞想也没想,从袖中摸出那枚铜符,用力掷向那士兵的面门!
铜符虽小,却带着十足的力道,正砸在士兵的额角,士兵痛呼一声,长枪偏了方向。
萧景渊趁机转身,长剑横扫,挑飞两名士兵的武器,对沈清辞急喝:“快走!我来断后!”
沈清辞咬了咬牙,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
她抱着布包,从侧面的小巷绕开,脚步飞快地往皇宫方向跑,小巷里满是晨起摊贩的推车,她借着推车的掩护,几次避开张昊派来追她的士兵,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冲到了午门。
守门的禁军认出她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连忙通报。
沈清辞喘着气,跟着太监走进大殿时,陛下正对着边境急报皱眉,看到她满身尘土、手里紧攥着布包,立刻起身:“沈小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端王呢?”
“陛下,这是张启与藩王勾结的证据,还有他党羽的名单!”
沈清辞将布包递上去,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张昊带人拦截,端王殿下在后面断后,还请陛下速派禁军支援!”
太监展开布包,将信件和账册呈给陛下。
陛下越看脸色越沉,看到张昊的名字时,猛地拍了下龙案:
“反了!都反了!传朕旨意,命禁军统领即刻带兵去太傅府,拿下张昊!再命沈毅与萧景渊一同查抄兵部尚书李嵩府邸,务必将张启的党羽一网打尽!”
旨意刚下,殿外就传来萧景渊的声音。
他走进来时,盔甲上沾着血迹,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依旧挺拔:
“陛下,张昊已被禁军拿下,正押往天牢。臣请旨,即刻前往李嵩府邸查抄,免得他销毁证据。”
陛下点头,又看向沈毅:“沈将军,你与萧景渊同去,务必仔细查抄,任何可疑之物都不可放过!”
沈毅领命,三人一同出了皇宫。
马车上,沈清辞看着萧景渊臂上的伤口,犹豫了片刻,还是从袖中取出一小瓶金疮药这是她生母留下的,药效极好。
“殿下,先敷上吧,免得伤口感染。”
萧景渊接过药瓶,指尖触到她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收回。
他拧开瓶盖,倒出药粉敷在伤口上,语气平淡:“方才在太傅府外,多谢你掷出铜符救我。”
“殿下不必谢我,”
沈清辞别开目光。
“我只是不想证据还没呈给陛下,查案的人就先出事。镇国公府还需要殿下的身份,洗清所有嫌疑。”
她话说得直白,萧景渊却不恼,反而勾了勾唇角:“你倒坦诚。”
沈清辞心里一动,正想反驳,马车已停在李嵩府邸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