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凌玥抱着膝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合金匕首始终紧握在手。夜视能力的效果早已褪去，窗外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远处偶尔划破夜空的诡异光芒和风中传来的、永不停息的嘶吼，提醒着这个世界依旧在危险地呼吸。
怀里的男孩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会因为外面的声响而惊颤，小眉头紧紧皱着，往她怀里钻得更深，寻求着一点可怜的保护和温暖。凌玥只能更紧地搂住他，用自己单薄的体温驱散一丝他梦魇中的寒意。
这种全然的依赖，像一根细细的线，牵扯着她几乎要被疲惫和绝望压垮的神经。
她不能倒下。
当天边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浑浊的光线艰难地透过木板的缝隙挤进房间时，凌玥几乎要僵住的身体才微微动了动。
她小心翼翼地放开男孩，起身活动了一下几乎失去知觉的四肢。背后的伤口结了一层薄痂，一动还是扯着疼。饥饿和口渴的感觉更加强烈地袭来。
男孩也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懵懂地看着她，小声叫了句：“姐姐。”
“嗯，”凌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天亮了，我们得找点更多吃的喝的。”
她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扩大一点缝隙，向外望去。
白天的废墟依旧死寂，但视野清晰了许多。昨晚看到的那几个游荡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或许去了别处。街道上散落着各种残骸和废弃物，那辆烧毁的汽车残骸还在冒着淡淡的青烟。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向了斜对面那栋几乎半塌的建筑。破损的招牌歪斜地挂着，勉强能认出“xx超市”的字样。
超市！
哪怕已经被洗劫过，也极有可能遗漏下一些有用的东西！食物、水、药品……甚至是一些有用的工具。
希望的火苗瞬间在她心底燃起，但旋即又被谨慎压了下去。从他们所在的这栋楼到对面的超市，虽然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谁也不知道那些破碎的门窗和废墟后面，隐藏着什么。
而且，超市内部结构未知，黑暗笼罩，危险可能更大。
【主播要出去吗？太危险了吧！】
【超市！里面肯定有好东西！但也肯定有丧尸！】
【昨晚打赏的匕首能用上了！主播小心！】
【让孩子待在安全的地方吧！别带出去冒险了！】
弹幕也跟着紧张起来，纷纷给出建议。
凌玥深吸一口气。她看了一眼身边紧紧抓着她衣角、仰着小脸看她的男孩。带他一起去冒险，显然不明智。
她蹲下身，平视着男孩的眼睛：“你听着，姐姐要出去一下，去对面那个大房子找点吃的。你待在这个房间里，绝对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声音，好不好？”
男孩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恐惧清晰地浮现，小手死死攥着她的衣角，用力摇头。
凌玥的心揪紧了。她何尝不怕把他一个人留下？但带上他，风险更大。
她从系统空间里取出那瓶还剩大半的矿泉水和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塞进男孩手里：“这个你拿着。如果……如果姐姐很久没回来，你就自己吃点，躲好，明白吗？”
她又兑换了一把小巧的、看起来比较钝的安全剪刀——这是某个观众打赏的“儿童手工工具包”里的——塞进他另一只小手：“这个也拿着，防身。有坏东西靠近，就弄出点声音吓唬它，但千万别真的冲出去，知道吗？”
男孩看着手里的东西，又看看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奶音带着哭腔：“姐姐……快点回来。”
凌玥鼻子一酸，狠狠心，揉了揉他的头发：“嗯，我保证。”
她最后检查了一下堵门的木板，确认从外面不容易推开，又用一些碎块故意在门口制造了一点轻微的障碍和响动装置——这是昨晚某个弹幕教的简易预警方法。
做完这一切，她握紧合金匕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开窗口的障碍，如同灵巧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迅速隐藏在断墙的阴影里。
冰冷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腐臭扑面而来。她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利用一切可用的掩体，一点点向对面的超市挪动。
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和玻璃渣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她耳中却如同擂鼓。她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四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肉跳。
短短的二十米，走得如同跨越生死线。
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超市的入口。大门早已破碎，里面黑黢黢的，像是巨兽张开的口。浓重的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酸臭味从中涌出。
凌玥没有立刻进去。她靠在门边，仔细倾听了几分钟，确认里面没有明显的动静后，才猛地闪身而入，同时迅速蹲下，隐藏在一个倾倒的货架后面。
眼睛适应着黑暗。
超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狼藉。货架东倒西歪，商品散落一地，被踩踏、撕碎，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不知名的污渍。地面黏腻不堪。一些角落完全被黑暗吞噬，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危险。
她的夜视能力冷却时间还没到，只能依靠从破损天花板透下的微弱光线和手中匕首反射的寒光来视物。
【左边！左边货架后面好像有影子！】
【小心地上！好多碎玻璃！】
【右边收银台那边！抽屉可能是开着的！】
【优先找密封食物！瓶装水！药品在深处柜台！】
弹幕再次充当了她的眼睛。
凌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匕首，猫着腰，按照弹幕的提示，极度谨慎地向里探索。
她先是摸索到收银台附近。抽屉果然被拉开了一半，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零碎的硬币和废纸。她不甘心地又摸了一遍，指尖忽然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小东西，藏在抽屉最里面的缝隙里。
摸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小管超级万能胶！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在这种环境下，或许能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她毫不犹豫地收进空间。
空间只有1立方米，必须精打细算。
她继续向食品区摸索。大部分货架都空了，地上散落着破损的包装袋和腐烂的食物残渣，引来了一些令人恶心的虫豸。
她的心跳得厉害，每一次弯腰检查都冒着巨大的风险。
终于，在一个倒塌的货架最下层，被一些杂物半掩着，她发现了宝藏——半箱压扁了但包装完好的矿泉水！还有几袋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和牛肉干，虽然包装蒙尘，但并未破损！
狂喜瞬间涌上心头！
她立刻动手，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宝贵的物资往外拿。但就在她拿到第三瓶水时，动作猛地顿住。
空间要不够了！
1立方米的空间，之前已经放了一瓶水、一点饼干、匕首、营养液、胶水等零碎东西，此刻再塞进几瓶水和食物，立刻变得拥挤不堪。意识中那个虚无的空间传来一种“满溢”的警告感。
怎么办？
她看着地上剩下的三瓶水和几袋食物，又看了看自己狭小的空间，第一次对“空间狭小”有了如此深刻而痛苦的体会。
放弃？绝不！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地上的物资，大脑急速运转。
水是生命线，必须优先。饼干和牛肉干能量高，体积相对小，也要带走。那瓶万能胶……或许有用，不能丢。
她果断地将空间里那件从现实世界穿来的、已经脏破不堪的羽绒服取了出来——这东西占地大，且目前看来用处最小。然后又舍弃了两块之前捡的、原本打算当武器用的砖头。
腾出些许空间后，她迅速将地上所有的水和食物扫荡进去。
空间再次被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任何缝隙。
【啊啊啊好急！空间太小了！】
【主播决策果断！衣服和砖头确实没必要留！】
【看看有没有小包装的药品啊！酒精棉片什么的也好！】
凌玥没有立刻离开。她记着弹幕的提醒，咬咬牙，决定再往深处的药品柜台冒一次险。
那里更加黑暗。浓烈的药味混合着其他奇怪的气味。柜台玻璃早已粉碎，里面的药品被翻得乱七八糟，大多空盒散落一地。
她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希望渺茫。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脚尖似乎踢到了柜台最下面一层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盒子是金属的，看起来很结实，卡在角落里。
她心中一动，费力地弯腰将其捡起。盒子没锁，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几支独立包装的一次性注射器、一小瓶密封的碘伏，还有几片单独的止痛药和抗生素！
虽然是基础药品，但在这末世，简直是黄金！
可是……空间真的是一点地方都没有了！
凌玥看着这个救命的小盒子，又感受了一下意识里那塞得严严实实的空间，急得额头冒汗。
突然，她灵光一闪！
对了！包装！
她迅速地将矿泉水和饼干从纸箱里拆出来，零散地放入空间，虽然更乱，但似乎挤一挤又能省出一点点缝隙！然后扔掉那个金属盒的外壳，只将里面最核心的药品和注射器用软布包好，使劲塞进了匕首和水瓶之间的缝隙里！
成功了！
虽然空间已经被压缩到极限，但所有关键物资都带上了！
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她握紧匕首，如同来时一样，利用货架和阴影的掩护，飞快而又悄无声息地向外撤去。
冲出超市门口，重新呼吸到外面相对“新鲜”的空气时，她几乎虚脱。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紧紧贴在衣服上。
她不敢回头，用最快的速度冲过那短短的开阔地，敏捷地钻回了二楼的避难所。
“姐姐！”男孩一直紧张地守在门口，看到她回来，立刻扑了上来，小脸上满是担忧和后怕。
凌玥反手堵好入口，这才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大口喘气，将男孩紧紧搂住。
“没事了……姐姐找到吃的了。”她笑着，声音还带着奔跑后的颤抖，却充满了成功的喜悦。
她迫不及待地从空间里取出干净的矿泉水和牛肉干，先递给男孩。
看着男孩渴极了的小口喝水，珍惜地吃着牛肉干的样子，再看着意识空间里那些琳琅满目——虽然杂乱却无比珍贵的物资，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安全感油然而生。
【呜呜呜太好了！安全回来了！】
【主播牛逼！空间利用大师！】
【看到崽崽吃到东西，我眼泪都快下来了！】
【打赏！必须打赏！给主播升级空间！】
光屏上，打赏的特效再次闪烁起来。
凌玥笑着，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精打细算，利用好每一寸空间，这将是她在末世生存下去的重要一课。
而这一课，她似乎，及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