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安安已经三岁了。
他长得很好,虎头虎脑,非常可爱。
他比同龄的孩子更懂事,也更黏我。
我们母子俩,还有外公外婆,生活得平静又幸福。
只是在无数个夜里,我仍会从被囚禁的噩梦中惊醒。
那段经历如同一道烙印,刻在了我的心上。
我用剩下的钱,和陈婧合伙开了一家传媒公司。
公司的法律顾问,是陈婧的表哥,一个叫沈越的大学法学教授。
陈婧想撮合我们,但我都婉拒了。
我的心像是死过一次,只想守着安安过一辈子。
沈越却很有分寸,他从不越界,只是在我忙得焦头烂额时送来温热的饭菜。
他会在安安吵着要听故事时,耐心地讲上一个又一个。
他用一种温和而坚定的方式,一点点地参与进我们的生活。
这天,我带着安安去游乐园玩。
安安坐在旋转木马上,开心地对我挥着手。
“妈妈!看我!”
我站在围栏外,笑着看他。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是江淮。
他身上那套洗得发白的保安制服,松垮地挂在干瘦的骨架上。
几年不见,他像被抽干了精气,背佝偻着,头发花白了大半,眼神浑浊又麻木。
岁月和报应在他脸上刻满了沟壑。
他看到了我,身体猛地一震,像被钉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死死地越过我,黏在了旋转木马上的安安身上。
那目光里,混杂着震惊、悔恨、痛苦,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望。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将安安护在身后,隔绝那道视线。
他嘴唇翕动,向前迈了一步,却又像被无形的墙挡住,僵硬地收回了脚。
他就那么远远地站着,贪婪地看着安安,眼眶一点点变红,泪水在浑浊的眼球里打转。
安安也注意到了他,从我身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地问:“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哭呀?”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一个字。
江淮似乎也听到了,他像是被这句话刺痛,浑身一颤。
他狼狈地转过身,用粗糙的手背胡乱地擦着眼睛,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消失在人群里。
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我心里那点最后的惘然也烟消云散。
我们之间,早就隔了生死轮回,万水千山。
从游乐园回来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鹿角山那座破旧的道观。
清水道长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递给我一杯茶。
“你做得很好。”她说。
“道长,”我问出了那个一直藏在我心底的疑问,“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道长叹了口气:“那是怨气凝结的业障。你丈夫的祖上,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断了人家的香火。那家的怨气不散,便化作此物,纠缠上你们江家血脉,代代相传。”
我这才明白,我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延续百年的因果。
“那江淮”
“他母亲怀他时,也曾有过异象,只是他家祖上积福深厚,勉强镇压住了。到了你这一代,福报耗尽,业障便再也压不住了。”
道长看着我,“是你腹中的孩子,命格贵重,自带正气,才引得它提前发作,也给了你一线生机。”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安安在保护我。
“你斩断了与江家的尘缘,也等于斩断了这桩业障。从此以后,你们母子,海阔天空。”
道长说完,身影便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