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抬头一看，不顾一旁用餐的食客，挥掉我的杯子，冲着我红着脸大吼的人，是我的儿子祁连。
他力气之大，红酒在洒出的时候，直接弄脏了对面傅思哲定制的白衬衣。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我的女儿祁莹莹。
眉头微微一皱，我还没开口，祁莹莹就死死地盯着我，失望地摇头：“我爸这几十年对你不好吗？你在祁家锦衣玉食，从没让你出去挣一分钱，吃一点苦，现在你却背叛爸爸，背叛我们，跑出国勾搭男人，你可知道这段时间因为你出轨，爸饭都吃不下，昨天晕倒进医院了！”
好一个“出轨”的罪名。
好一个“锦衣玉食”。
一口一个背叛，将一切错误都推到我的头上。
若我还是过去那个张馨宁，此刻我只能哑巴吃黄连，此刻我只能任由他们把脏水泼到我的头上。
可我已经不是了。
“道歉！”
我坐在原位，睨视着我的儿女，声音不大，却坚定而不容抗拒。
我从未在他们面前这么强势过。
这一声，让两人瞬间都懵了。
一旁的客人都朝我们这边看来，低头接耳的，各种眼光在我们的脸上扫来扫去。
我并没有因此觉得羞愧，我冷着脸，再次开口：“给傅总道歉，你们不仅没有礼貌，粗鲁地影响了我和朋友的用餐。你还毁掉了他的衣服。”
“祁连，这就是你父亲教你的应有的教养吗？！”
祁连的脸，瞬间红一阵白一阵，他不敢相信我会这么命令他，下一刻，就羞怒地低吼。
“我凭什么给一个小三道歉？！”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冷的嗤笑。
“首先，我和祁文远已经离婚，我想你们父亲早就告诉你们这件事。如今我和谁交往，都合理、合法、合情。”
“其次，”我的目光在两兄妹之间流转，稍微太高了声调，“在婚内出轨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的父亲，以及你们尊贵的姨妈！他们在我面前搞在一起的时候，你们明明一直都知道，怎么不义愤填膺地指责他出轨？是不敢吗？就因为他是祁氏集团的老板，而我只是一个家庭主妇？！”
瞬间，周围的看客看着我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而看着两兄妹的神情，都变成了鄙夷。
“这是一家子畜生啊，现在还倒打一耙自己妈妈出轨，真是不要脸。”
“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当人女儿，欺负妈妈在家里没地位啊！所以我说，女人还是得把金钱和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才硬气，不被人欺负！”
“她前夫可真会玩啊，居然出轨老婆的姐妹，啧啧啧”
祁莹莹满脸涨红，她吭哧了两声，最后说道：“姨妈原本就是爸爸的初恋。”
“怎么，初恋就是他们出轨的理由？”
我都笑了。
“祁莹莹，我从小最疼你，我以为你也是最疼妈妈的人，可我错了。”
“你们兄妹从来不需要那个在别墅里当牛做马的黄脸婆妈妈，只需要一个能够让你脸上有光的漂亮女人做你的妈妈。所以，我把你们最喜欢的姨妈让给你们当妈妈，你们应该，谢谢我的成全。”
“而我，不再是谁的佣人，谁的附属，从此只是张馨宁！”
话音落下，四周响起一片掌声。
“好样的，阿姨，我支持你！”
“薄情寡义的畜生，不如不要！生你们不如生两片叉烧，快滚吧！”
两兄妹在一片支持和谩骂声里，连退两步。
“你就真的不要我们了？！”
祁莹莹眼底泛起泪光，意识到，我再也不是那个任她做什么都舍不得骂她一句，不是那个永远在家里等她回家的母亲，她感到胸腔泛起一阵阵疼痛。
“妈，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也许我过去错了，以后我会体谅你的。”
“如果你真的体谅我，那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
而我的儿子仍旧愤怒地盯着我，他眼底都是不甘，都是责怪，就像过去那样。
他还想说什么，他的妹妹扯了扯他的衣袖，哭着对他说。
“我们走吧，哥哥”
“凭什么！”
可他还是被祁莹莹拉走了。
走之前，祁莹莹看着傅思哲，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叔叔。”
她想起她初次有记忆的时候，在摇篮里，那个温柔年轻的女人，轻轻晃着摇篮。
那个夏天的天空很蓝，妈妈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爱意。
“宝贝，快快长大吧，妈妈爱你。”
她想起她在草地上奔跑，她的妈妈总是一旁默默守护着她，每当她回头，妈妈总是在，让她永远感到安心和幸福。
后来，她逐渐长大，她的妈妈仍旧在忙碌。
家务让妈妈累弯了腰，让她不修边幅，让她笑容不再那么明朗，让她成为一个影子一样的，让自己逐渐感到厌烦的存在。
她不再那么爱她的母亲了，她羡慕其他同学，有高贵的、漂亮的母亲。
她和她的哥哥、父亲一样。
背叛了她曾经最依恋的、也最爱她的妈妈。
在失去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