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翊和攻打下了城池,没少一路征兵敛财,以至于他兄长想要卷土重来,都无机会,只能躲藏在了南山当中,连面都不敢露。
颜青的兄长,便是燕回器重的部下,镇守宁州城的将帅。
这些新仇旧恨叠加在了一起,颜青心中的恨意越浓,想要替自己,以及兄长出上这么一口恶气。
看上姜遇棠,属实意外,本是想着等援军来,带着他们一家人离开清水镇,去往南诏大本营,过上优渥的身份。
但方才的哪一出,也差不多猜测到了这位姜大夫的真正身份,只怕这就是那位烧毁了他们南诏粮仓,谢翊和的前任妻子,北冥的未来皇后。
在家国面前,再深的好感也荡然无存,且对方还是成过了亲,总是有膈应在……
想到这儿,颜青不由感慨,这小小一个清水镇,还真的是卧虎藏龙。
他清俊的面庞泛起了些许冷色,在街上的步伐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回南山,赶车出了镇子,去了宁州城内。
欺君坠崖失踪,掳走北冥未来皇后,抓住了谢翊和这么大一个把柄,颜青自然是不想放过。
当然,他也知道谢翊和敢在此地,镇县区上的都怕是他的心腹,上诉也是无用。
颜青的心内一合计,便冒险去了城内。
他不相信,谢翊和一个失踪的人,能掌控整个宁州城。
颜青起草用左手写了一封书信,买了串糖交了小娃娃,让对方代交给了衙署门口北冥将士的手中。
就算无法将谢翊和一网打尽,人头落地,但给他找找麻烦,也是痛快的。
他就待在附近,不多时,就见到那将士看完了书信,脸色大变,赶忙匆匆进去汇报。
接而,便看到了许多的北冥官兵出现,出发的方向,正是清水镇。
颜青心满意足,悄然转身,消失在了胡同的巷子口,打算抄近道回南山。
殊不知,他的行踪被茶楼上一袭素衫的男人,尽收眼底,那双细长的狭眸,泛着无尽的阴翳。
颜青坐着牛车,赶在太阳快要下山前,重新来到了清水镇,一路来到了南山山脚下僻静人家。
他拎着药包,在进家门前,左看右看,确定没有尾巴,这才踏入了院子。
然后,又带着干粮食物从后门出去,一路爬山,来到了自家兄长,也就是那伙南诏残军的所在地。
幽冷安静的山洞当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颜青踏入,瞬时投来了十几人的注视。
为首的男人瘦高,肤色黄黑,双目锐利,“你今儿个怎么来的这么迟?”
此人,便是颜青的兄长。
颜青怕说了实话会挨训,便撒谎道,“镇子上新开了家药铺,生意红火热闹,在里面买药排队,耽误了点时间。”
“不是都说了让你少去人多的地方……”
颜大哥训斥几声,看着弟弟耷拉下来的眼皮,和瘦了一圈的身形,又忍了忍,将责骂的话语给吞咽了下去。
“罢了,你来替我上药吧。”
他的腿部被谢翊和扎穿,留有重伤,一直断断续续,反复发作,始终没有痊愈。
颜青忙声应下。
有将士出去放风,颜大哥挽起了裤腿,叹息了一声说。
“后日等我身子再好点,就带着你们启程,去大将军所说的地方会和,去南诏大本营。”
终于要离开这鬼地方了。
颜大哥是追随燕回多年的旧部,如今为国遇了这难,自是不可能被放弃的。
话音刚落,不等颜青回复,有将士煞白着脸,匆忙跑了进来。
“不好了,北冥军队来南山了,看方向,好像是直奔着咱们这块儿来的!”
什么?
颜青瞪圆了双目,里面是难掩的惊骇,这怎么可能?
南山终年被瘴气笼罩,地形陡峭险峻,洞穴极多,险象环生,有心想要在其中躲藏,一般是很难被人寻找的。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一直安然无恙的原因。
可是如今……
冷不丁的,颜青想到了自个儿下午所做的事,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浑身发冷。
不会是因为他,暴露了他们队伍的行踪吧?
眼前的颜大哥,眉眼一厉,忍着腿部的痛楚,艰难从地上支撑了起来,对着颜青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从后边的洞穴走。”
颜青忙不迭回神,压着心惊,搀扶起了自家大哥,在这紧张的氛围下,赶忙和一众人逃去。
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宁州城内的北冥军队,竟然也在后边的山洞部署了人马。
一见他们露头,裹着火的箭矢,便朝着这边飞射了过来,擦着颜青的脸颊而过,射死在了后方的残军将士。
火势在尸体上迅猛的烧了起来,半山腰冒起了黑烟,鲜血溅在了这石面上,一片血色的惨境。
颜大哥看着从对面林间冲上来的北冥军队,就知道这很有可能怕是逃不了的,咬紧了牙关,猛地看向了自家弟弟。
“颜青,别管我们了,快逃!”
死在这儿,倒也算是魂归故里了。
看着颜青一脸懵懵,还搞不清状况的样子,颜大哥心下一横,猛地推搡了他一把。
“跑啊!”
颜青趔趄后退,双目一下子红了,狠下心来转身,靠着颜大哥他们用鲜血厮杀出的一条道路,含泪朝着岩壁另一头的道路跑去,背后惨叫声不绝于耳。
战争没有流血和伤亡那是不可能的。
北冥军队深知,要是不解决了这支无法劝降的残军,那么死的便是他们,逮着颜大哥他们,追杀愈发的凶猛。
倒是真让颜青找到了可乘之机,一路冲去了瘴气缭绕的林间,让追来的残军迷失了方向。
颜青对南山的地势还算熟悉,在这昏暗潮湿的林间又是趴在茂盛灌木潜伏,又故意留下线索,将北冥将士往有蟒蛇危险的地点带去,总算是脱身平安。
出林间的道路杂乱无章,野草茂盛,颜青大口咻咻喘息,脸色一片煞白,又想到自家兄长他们。
悲从心起,滚烫的泪水先忍不住的砸落了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自己在暗中举报的是谢翊和的行踪,为什么反过头来,暴露的是兄长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