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走进屋里,看到屋里一片狼藉,很吃惊地问:“阿尼,发生什么事了?”卓玛一边问,一边拿起拖把将地板上的牛奶清理干净,又捡起地板上散落的物品。
多吉很无奈地解释道:“刚才阿沃和阿呆爆发了一场战争,我不清楚它们为什么打架。”
卓玛看到绿头鸭还是怒不可遏的样子,看上去可真是可怜,她伸手去摸它的头,想要安慰它。多吉将绿头鸭送到卓玛的手上,原本拼命也要挣脱的绿头鸭,在卓玛的怀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多吉如释重负地说:“卓玛,如果你不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能让它消气。”
卓玛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绿头鸭的羽毛,它的胸脯,可它却躲了一下,不想让卓玛去碰它的胸脯,细心的卓玛好像找到了问题的所在,她说:“阿尼,你说是不是因为遭到阿沃的嘲笑,刺激到了阿呆,它才会这么生气呢?”
“一只绿头鸭会有这么强的自尊心吗?”
“阿尼,这样吧,我明天过来的时候给阿呆做件衣服,可以让它看起来更美观,更加自信。”
多吉说:“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可以试一下。”
卓玛又带来一包鱼干,给阿呆和琼各分一半,有东西吃,让阿呆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琼很喜欢吃鱼干。然后琼抱了抱归和索玛就离开了。她今天要送的货特别多,装满了整个车厢,连驾驶室里也有。
李秋实从苍泽错回来,和多吉分享了他今天的经历。
这段时间,李秋实的皮肤明显晒黑了,可他的心情一直很好,他说:“我在苍泽错遇到了一个年轻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苍泽错察看黑颈鹤,特别认真,他还询问了我一些问题,问我来这里的目的,还叮嘱我要与黑颈鹤保持距离。”
“你说的这个年轻人应该是诺尔盖,在不久的将来他将正式成为我的接班人,接替我的工作,是我选的,现在还处于实习期。”
“老哥,你的眼光不错,这个年轻人既有活力,对工作也认真,你可以安心地退休了。”
李秋实又分享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他说:“老哥,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我昨天在苍泽错还看到一对黑颈鹤夫妻在孵蛋,可今天去的时候,发现它们的蛋没有了,那对黑颈鹤夫妻看上去特别伤心。”
“有可能是被狐狸吃掉了,也可能是掉进水里了,虽然听上去是个悲伤的故事,可这就是大自然,有很残酷的一面,是我们无法左右的。”
李秋实看到了阿沃,要比昨天看上去更听话,安静地趴在地板上,他问:“阿沃,你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多吉解释道:“你错过了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是阿沃和阿呆,最后阿沃被打败了。”
李秋实笑了,对阿沃说:“阿沃,我说你怎么表现得这么老实,原来是被绿头鸭揍了,哈哈。”
“自从绿头鸭到了家里,从不消停,脾气暴躁,经常冲着天空大叫,我猜与它受伤有直接的关系。”
“可这些毛孩子们都受过伤,它们看上去都很正常,唯独绿头鸭。”
多吉解释道:“可绿头鸭不一样,它是飞禽,它向往的是天空,是自由,或许它还有可能是鸭群的领队,却被囚禁在这里,这让它的性情大变。”
“老哥,我有个想法,明天我带它到苍泽错,让它回到熟悉的地方,或许还能见到它的同伴,也让它意识到,以后已经无法飞翔,但要勇敢地去面对现实。”
“这也是个好办法。不过明天卓玛要来,她要给绿头鸭做件衣服,明天会送过来。”
“卓玛真是个非常有心的姑娘,看样子她真的很喜欢这些毛孩子们。”李秋实接着又问道:“琼的腿伤怎么样了?我看它精神抖擞的样子,是不是应该好多了吧?”
“是的,已经消肿了,炎症也消了,可伤筋动骨一百天,动物也差不多,骨头还要长一阵子。”
“老哥,我要早点睡,明天我要早早地去苍泽错,去拍晨曦下的黑颈鹤,一定很美。”
多吉提醒道:“天不亮就去苍泽错是危险的,那时候狼群还是很活跃的,并且那时的狼群更有攻击性,它们饿了一夜,饥饿让它们的攻击性更强。”
李秋实一听就放弃了,那次遭到野狼攻击,让他死里逃生,他不想再去冒险,也就放弃了原来的计划。
多吉发现,自从阿沃被绿头鸭攻击之后,它的确老实了许多,和归还有索玛玩到了一起,之前阿沃总是吓唬它们兄妹,可此时它们玩到了一块。
阿沃从桑布的房间找到一个皮球,是桑布小时候玩的,扔给它们,它们仨在玩那个皮球,准确地说是阿沃带着它们两个玩,阿沃会把球踢到归的面前,有时是索玛,整个局面都在阿沃的掌控之中。
多吉看到后,觉得阿沃真的是一只很有灵性的小藏狐,它跟其他的毛孩子不一样,真的像个孩子似的。
卓玛来的时候还差不多是十点,天气越来越热,进屋时热得满头大汗,后背都被汗浸透了,多吉用凉水洗了条毛巾让卓玛擦汗。
卓玛擦了把汗,又将毛巾洗干净挂到了挂钩上,问道:“阿尼,我给阿呆编了件蓑衣,给它试一下吧。”
“蓑衣?那需要用椰棕才行,你从哪儿弄到的椰棕?”
“从一张旧的椰棕床垫里弄到的,然后用细的尼龙绳编在一起,穿到阿呆身上肯定合适。”
“它在救助棚里,还不肯出来,我抱它出来,它又回去了。你去试一试,或许只有你能让它出来。”
卓玛去了救助棚,果然看到绿头鸭趴在牦牛垫子上,面前的饭盆还是满的,它并没有吃,它将头扭过去,搭在翅膀上。
“阿呆!”
听到了声音,是卓玛的声音,它扭过头,叫了一声,然后站起来朝着卓玛走了过去。
卓玛将手里的一件蓑衣展示给阿呆,很高兴地说:“阿呆,我给你做了一件蓑衣,一定适合你,我给你穿上吧。”
说着卓玛将蓑衣穿在阿呆的身上,然后系好绳子,穿上蓑衣,绿头鸭变得不一样了,蓑衣掩饰住它胸前的伤口,让它看上去很威风的样子。
卓玛抱起了绿头鸭,夸赞道:“阿呆,这件蓑衣真的很适合你,现在你看起来像一位武士!”
卓玛抱着绿头鸭到了屋里,将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放到阿呆的面前,阿呆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穿着蓑衣,看起来特别威猛,如果再佩上一把剑,就可以行走天涯了。
阿沃看着阿呆,它的眼神也变了,不像以前那样轻蔑,而是很惊讶,惊讶阿呆的变化,变成了惹不起的模样。
多吉说:“这是一件很神奇的蓑衣,给阿呆带来了自信。李秋实老师说,要带它去苍泽错,让它勇敢面对困难,面对现实。”
卓玛照例喂了归和索玛牛奶,只是几天的工夫,归和索玛更愿意让卓玛喂它们喝奶粉,多吉说道:“卓玛,自从你来了以后,这些毛孩子们更喜欢你了。”
卓玛解释道:“它们可能觉得我很新奇,它们都是小毛孩子,好奇心特别强,总是对新奇的人或事感兴趣。要是论感情当然还是和阿尼感情深。”
多吉又说让卓玛以后多来家里坐坐。
一大早,村长旦增就到家里,因为他听说多吉家里来了位摄影师,他邀请李秋实去参加赛马节,还请求他给赛马节拍些照片。
李秋实听到村长的邀请特别高兴,还说非常高兴能去参加赛马节,明天他一大早就会到镇上。
村长还邀请多吉,多吉说他走不开,毛孩子离不开他,特别是那只黑颈鹤的伤还比较严重,时刻需要他的照顾。
村长离开后,李秋实非常激动,他说:“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赛马节,真是太高兴了,老哥,场面一定非常壮观吧?”
“当然,非常激动人心。之前只是在夏季和秋季举行赛马节,现在藏民的生活越来越丰富了,镇上经常会举办赛马节,赛马节上除了赛马,还有别的活动,观众特别多。”
在墙上的照片里,李秋实看到过多吉的儿子,骑在马背上,高举冠军奖杯,脖子上还挂着冠军奖牌,当时老爹一定非常骄傲。
李秋实看到多吉站在照片前,一直盯着儿子的照片,他说:“我儿子二十岁那年,是那届赛马节的冠军,他骑马的技术是我见过最棒的,为了庆祝他夺得冠军,那天我们去吃了烤牦牛肉,还有面片汤。”
“老哥,你儿子真的很了不起,很优秀。”
“我经常会想起他。他当时骑的那匹马就是金的母亲,我儿子死了以后,金的母亲在生下金之后也离开了,它一定去找它的主人了。”
“一定是,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虽然他们在说着一个很悲伤的故事,可他们的语气里没有透出伤感,而是骄傲,是崇敬,是亲切。
李秋实看到院子里的绿头鸭,穿着蓑衣,看上去很威风,一改往日的暴怒、浮躁,变得自信、沉稳。
李秋实看到了阿呆的变化,他说:“阿呆变化挺大呀,不像以前那么暴躁了,一件蓑衣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
“可能不是一件蓑衣,而是它感觉自己被重视了,被爱了,所以让它变得自信。之前我有些忽略了它,还有可能阿沃的那顶红帽子,更是点燃它愤怒的导火索。”
“毛孩子们的情感世界真的很复杂,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我在没有当编辑之前,当过几年小学老师,真切地体会到,每个孩子都希望得到老师的关爱和认可,他们的这种心理非常强烈,一旦感觉被老师忽视了,对他们的伤害还是挺大的。”
“毛孩子就是不会说话的孩子,它们的思想也和孩子们差不多,我可能只关注了它们身体受的伤,而忽略了它们心里的创伤。”
多吉又接着说道:“卓玛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很懂这些毛孩子们,她像上天派来的天使。”
多吉的话也触动了李秋实,很有感触地说:“老哥,我说一下我来到这里的感受。给我感受最深的是,生活在这里的藏族同胞,内心都特别纯净,就像天空那样纯净。那些毛孩子一定非常喜欢内心纯净的人,像老哥你,还有卓玛。而像我,我想要的可能太多了,所以我一直感觉心很累,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沉淀一下我的内心,我真的来对了。”
那晚,他们又聊到很晚,李秋实感觉与多吉有聊不完的话题。
李秋实按照原来的计划,带着阿呆去了苍泽错,出发前在它的腿上绑上了一根绳,担心它到处跑,一旦跑掉,它将无法生存。如果遇到野兽的攻击也无法飞翔,对它来说是危险的。
归和索玛成了阿沃的小跟班,阿沃看到长桌上有牛肉干,它就跳了上去,抓起一根牛肉干送进嘴里。
归和索玛站在地板上看着阿沃,很明显,它们也想跳到长桌上,可它们跳不上去,站在原地叫着。
阿沃看到归和索玛求助的眼神,就从长桌上跳了下来,示意它们往上跳,可两只雪豹的弹跳能力太弱,根本跳不上去,阿沃给它们示范几次,可归和索玛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多吉看到墙角的皮球,他将皮球用一根绳绑上,然后挂在门上的钩子上,离地大约有五十公分。
阿沃注意到老爹挂起来的皮球,调皮是它的天性,那个皮球立刻吸引了阿沃的目光,并且那个皮球一直是阿沃喜欢玩的,可能由于玩的时间长了,有些玩腻了,老爹换个方式,立刻让阿沃又产生了兴趣。
阿沃来到皮球下面,它的重心向后移,整个身体都向后用力,屁股几乎要贴在地面上,紧接着后腿用力,向上一跃,它就够到了那个皮球,下来之后特别有成就感。
然后阿沃站在一旁,示意归和索玛去够那个皮球,归试了一下,跳起来的高度也就有五六公分。
阿沃看完归的跳跃,开始嘲笑它,它又做了个示范,归和索玛都认真地看着,然后模仿,可能由于它们还太小,仍然够不到。
阿沃来的时候已经有五六个月大,它的母亲教过它一些生存技能,可归和索玛没有见到过妈妈,没有妈妈教它们技能,多吉把教它们技能的希望落在阿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