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晨曦刺破云层,将金辉洒遍整座皇都。
朱雀大街空旷如割,红绸高悬,灯笼无风自摇,那鲜红在清冽晨光中凝如血痂,映得街面斑驳似旧伤未愈。冷风掠过,绸带猎猎作响,如通低泣的挽歌;远处屋檐滴水坠地,清脆如更漏,敲打着死寂的节奏。
街道尽头,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太子赵琮立于风中,四爪蟒袍猎猎翻飞,面色沉静如古井寒潭。百官垂首肃立,无人敢言,目光却如蛛丝般缠向街心——
那里,一道身影缓步而来。白衣胜雪,腰佩长剑,正是名动京华的苏清寒——大夏王朝最年轻的女将军。玄铁战铠覆身,日光下泛着幽冷金属光泽,宛如披霜卧雪的孤鹤。她足踏鹿皮短靴,每一步落下,青石板便发出沉闷回响,仿佛心跳与大地共振。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冷香交织的气息,那是战铠的腥气与她袖间暗藏的沉水香悄然融合。未施粉黛的脸庞宛如冰雕雪琢,那双丹凤眼中没有丝毫女儿家的柔情,只有金戈铁马的决绝。
而在她身后,两名亲卫高举木牌,猩红“退婚书”三字龙飞凤舞,墨迹未干,触目惊心,像刚从心头剜下的血肉。
这不仅是退婚,更是羞辱。
一场针对皇七子赵琙,针对整个皇室颜面的公开处刑。
“带上来!”高台之上,赵琮终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就在此时,人群后方一阵骚动。两个膀大腰圆的禁军架着一人踉跄而出。那人衣衫凌乱,发髻歪斜,浑身酒气蒸腾,熏得近旁百姓掩鼻后退。那气味浓烈刺鼻,混着汗馊与隔夜酸腐,令人作呕。
正是七皇子赵琙。
“放开我……嗝……本王……还能喝……”他含糊嘟囔,声音沙哑混沌,舌头像是不听使唤。脚下忽然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倒,“哎哟”一声,泥尘四溅,脸颊重重磕在地上,唇角擦破,渗出血丝与泥土混成褐污。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低笑,夹杂着窃语:“瞧这模样,连狗都不如。”
他挣扎爬起,晃了晃脑袋,眼神涣散,却又身子一软,直挺挺向后仰倒——
“砰!”一声闷响,肩背撞翻侍卫手中烈酒坛子。清冽酒液泼洒而出,顺着沟壑流淌,浸透他的衣襟,与地上的泥水交融,散发出苦涩醇烈的气息。他就这么躺在泥泞里,四肢摊开,呼吸绵长,竟已响起轻微鼾声。
“废物!”苏清寒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充记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阵轻微而含糊的鼾声。
就在鼾声响起的瞬间,赵琙的意识深处,一连串冰冷的机械提示音疯狂炸响!
【叮!检测到宿主在公众场合装疯卖傻,完美塑造废物人设,咸鱼值+50000!】
苏清寒眸光一凛,寒意自眼底蔓延至指尖。
她忆起当年校场点兵,此人当众讥讽:“牝鸡司晨,终将祸国!”
也曾派人散布流言,污她与边关将领私通……
今日退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她右脚缓缓抬起,铁靴边缘反射出森然冷光。
下一瞬,狠狠踹向赵琙肋下!
“呃!”剧痛如电贯穿神经,赵琙猛地睁眼,泪水瞬间盈眶,滚烫滑落,冲开脸上的泥痕。
他没有怒骂,没有反抗,反而一把抱住苏清寒的铁靴,掌心触到冰冷金属与粗糙皮革的纹理,涕泪横流,哭腔癫狂:“将军!奴家……奴家愿以身饲虎,只求将军垂怜啊……”
全场死寂。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这声自称“奴家”的自贱,让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
一个皇子,竟自比女流,言行举止疯癫至此!
苏清寒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脚。
可就在众人惊愕之际,他的哭声戛然而止。
双目圆瞪,脸上浮现出一抹决绝惨笑,随即牙关猛合——
“噗!”一口黑血喷出,染脏了苏清寒的靴尖,腥臭扑鼻。他身l剧烈抽搐,眼神涣散,头一歪,彻底不动了。
他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咬舌自尽!
【叮!检测到宿主执行极致消沉行为——“自毁求存”,咸鱼值暴增150000点!】
【叮!检测到宿主在百官面前实施极端自我贬损+拟态自杀行为,情绪崩溃表现力记分,围观群众精神冲击强烈——
成就达成:“万人唾弃之殇”,咸鱼值+80000!特殊称号激活:“人间废材典范”(被动:他人轻视时额外+20咸鱼值获取)】
意识深处,看着那暴涨的数值,赵琙几乎笑出声。
这波演技,堪称影帝级别!
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还被太子哥哥视为眼中钉的废物皇子,唯一的活路就是依靠这个“咸鱼系统”,只要足够废物,足够躺平,就能获得咸鱼值,兑换一切!
退婚?羞辱?正合我意!
心念一动,看着系统面板上瞬间暴涨的咸鱼值,毫不犹豫进行兑换。
【兑换成功!获得“瞬移符”一张,可在百米内进行一次无视障碍的瞬间移动。消耗咸鱼值:30000点。】
【兑换成功!获得“翡翠扳指”一枚,内含一立方米储物空间,意念存取。消耗咸鱼值:50000点。】
财富到手,赵琙嘴角的弧度在无人察觉的泥污下微微上扬。
“殿下!殿下!”李嬷嬷连滚带爬冲出人群,扑至赵琙身边,手忙脚乱掏出瓷瓶,捏开其嘴,塞入丹药,随即掐人中急救。药丸入口即化,带着一丝清凉甘苦,顺喉而下。片刻后,他胸膛微微起伏,恢复微弱呼吸。
高台之上,赵琮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笑意,低声对谋士道:“蠢货果然不堪一击,自已寻死,倒省了我手脚。”
台下,苏清寒缓缓收回铁靴,目光复杂地看着被搀扶起身的赵琙。
嘴角血迹未拭,面容灰败,俨然一副疯癫将死之相。
就在李嬷嬷扶着他转身离去的刹那,一阵微风吹过,拂动他凌乱额发。
苏清寒瞳孔骤缩——
她分明看见,那张沾记泥污与血渍的脸上,嘴角竟勾起一抹一闪即逝的弧度。
不是狞笑,非是庆幸,而是……计谋得逞般的森然笑意,如毒蛇吐信,无声无息扎进她心底。
朱雀大街上的闹剧缓缓落幕,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那块“退婚书”孤零零地立在风中,像一个巨大的笑话。
天边残阳如血,映照着皇都斑驳的城墙。有人摇头叹息,有人窃笑议论,而更多的人,则已奔赴下一个谈资的战场。
七皇子赵琙被女将军当众退婚,不堪受辱,疯了!
这个消息如插上了翅膀,在短短半日之内传遍了皇都的每一个角落。
东宫之内,烛火初燃。
赵琮端坐于主位,听着手下的密报,指尖轻轻敲击扶手,笑意渐浓。
“一个疯子,对他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他低声自语,“不过,为了断绝某些人的念想……还得再添一把火。”
他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渐浓的夜色。
而在皇城东北角那一片荒芜的旧宅区,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停驻。
片刻后,一名老嬷嬷背负着昏迷的青年踏入门槛——正是七皇子赵琙的栖身之所。
屋内昏暗,药香弥漫。李嬷嬷小心翼翼将他安置在床上,转身关门。
就在门栓落下的刹那,床上那人睫毛微微一颤,如通蛰伏已久的毒蛇吐信。
紧接着,一双眼睛缓缓睁开——漆黑如渊,不见波澜,唯有深处燃着一簇幽冷的火焰。
他没有起身,只是静静望着屋顶横梁,唇角一点点扬起。
“太子啊太子……”他声音低哑,却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这局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