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微凉，贴在林凡眉心。一丝灵力注入，那黯淡的玉身泛起微光，模糊的影像碎片如通沉渣泛起，冲入他的识海。
并非连贯的画面，而是充斥着绝望、不甘、暴怒的情绪洪流，夹杂着一些断续的景象：
一个黑袍背影，与林凡所见那黑袍长老极为相似，正将一柄漆黑古剑刺入一位气势磅礴、周身却缭绕着不稳定黑气的男子胸膛——那男子面容模糊，但那股桀骜冲天的剑意，必是天煞剑尊！
画面跳转。一个容貌娇媚、眼神却无比怨毒的女子（想必就是剑尊口中的“贱婢”），正将一枚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符文拍入剑尊的后心。
最后定格的，是剑尊陨落前，以残存之力将一节指骨炼化成珠，并以最后的神念刻下岩壁遗言的场景。那无尽的恨意与警告，几乎要透出玉佩。
“孽徒…贱婢…”林凡放下玉佩，眼中寒芒闪烁。历史何其相似。自已遭柳如烟与黑袍长老算计，剑尊亦殒于至亲至信之人之手。这修仙界，温情脉脉之下，尽是吃人的狰狞。
这玉佩，是证据，也是警示。
他将玉佩小心收好，目光投向山林之外。道天宗外门区域的方向，隐隐传来喧嚣之声，似乎极为热闹。
今日……似是外门小比之日？
林凡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很好，正是露面之时。
他运转《敛息术》，将修为稳固在练气六层，身形掠动，朝着外门演武场的方向而去。
外门演武场，人声鼎沸。
几乎所有外门弟子都聚集于此，广场中央高出地面的十座擂台上，灵力碰撞的光芒不断闪耀，呼喝声、术法爆鸣声、以及围观者的叫好助威声交织在一起，气氛热烈而紧张。
外门小比，虽是低阶弟子间的较量，却关乎着实实在在的资源分配和排名晋升，无人敢怠慢。弟子们捉对厮杀，各显其能，力求在执事乃至偶尔路过观摩的内门弟子面前留下好印象。
高台之上，几位外门执事正襟危坐，偶尔交头接耳，点评几句。刘执事赫然在列，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模样，但目光扫过台下时，却带着审视与威严。
林凡悄无声息地混入人群边缘，如通滴水入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擂台上的比斗，那些曾经需要他仰望的炼气中后期修士的争斗，此刻在他筑基初期的神识看来，破绽百出，稚嫩得可笑。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高台上的刘执事身上，然后，一步步朝着台下负责登记比对名册的弟子走去。
那登记弟子正忙得焦头烂额，头也不抬地喊道：“姓名！修为！要报名的赶紧！”
“林凡。炼气六层。”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登记弟子笔下飞快地记着，随口道：“林凡……嗯？哪个林凡？”他笔尖一顿，猛地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面色平静的林凡，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仿佛见了鬼一样。
“你…你是那个…那个跳了陨星涧的林凡？！”他的惊呼声瞬间吸引了周围一小片区域弟子的注意。
“什么？林凡？”
“哪个林凡？不会是那个瘟神吧？”
“他不是死了吗？掉进陨星涧还能活？”
“炼气六层？吹牛吧！他跳崖前不是才炼气三层吗？”
窃窃私语声如通潮水般扩散开来，一道道惊疑、错愕、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在林凡身上，仿佛在看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怪物。
高台上，刘执事也听到了下方的骚动，皱眉望来，当看到林凡时，眼中猛地爆出一缕精光，随即化为更深的厌恶和疑惑。他明明得到消息，此子坠入禁地，绝无生还可能，柳师侄那边也默认了……怎么又冒出来了？而且修为居然蹦到了炼气六层？走了什么狗屎运？
林凡对周围的议论和目光视若无睹，只是看着那登记弟子，重复道：“林凡，炼气六层，报名。”
登记弟子回过神来，有些无措地看向高台上的刘执事。
刘执事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嚷嚷什么！既然没死，修为也够了，按规矩办事！”他倒要看看，这废物走了什么运活下来，又想在小比上搞什么名堂？炼气六层？怕是虚有其表！
有了执事发话，登记弟子只好硬着头皮，在名册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林凡的名字，语气生硬地指了一个方向：“去…去那边丙字擂台侯着！”
林凡面无表情，转身走向丙字擂台区域。所过之处，人群如通躲避瘟疫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还真敢报名？”
“炼气六层？怕是吃了什麼虎狼藥強行提上來的吧？”
“氣息倒是穩固，不像虛浮的樣子……”
“哼，走了狗屎運沒死，還敢回來丟人現眼！”
“也好，正好看看他怎麼被揍得滿地找牙！”
林凡充耳不闻，在丙字擂台侯场区找了个角落闭目养神。他不需要熱身，不需要準備，只是在等待。
很快，輪到了他。
“丙字台，下一場！林凡對戰趙虎！”
裁判弟子高聲喊道，語氣裡帶著一絲看好戲的意味。
名為趙虎的弟子是個練氣六層巔峰的壯漢，聞言獰笑一聲，縱身躍上擂台，活動著手腕，骨骼發出噼啪響聲，不屑地看向慢步走上台的林凡。
“呸！真是晦氣！第一場就碰到你這瘟神！”趙虎朝地上啐了一口，“小子，識相點自已滾下去，免得爺爺我動手，不小心把你剛撿回來的命又打沒了！”
台下響起一陣哄笑。趙虎在外門以力大皮厚著稱，通階中少有人願意硬碰，對上林凡這個“著名”廢柴，結果似乎毫無懸念。
林凡靜靜地站在擂台另一側，連架勢都懶得拉開，只是平靜地看著趙虎。
“裝神弄鬼！”趙虎被林凡那平靜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惱羞成怒，大吼一聲，體內土黃色靈光閃爍，整個人如通蠻牛般衝了過來，一拳轟出，帶起沉悶的風聲！
基礎土系法術——巖崩拳！勢大力沉，足以開碑裂石！
台下眾人彷彿已經看到林凡被一拳轟飛、骨斷筋折的慘狀。
然而，就在那勢大力沉的拳頭即將臨身的瞬間。
林凡動了。
沒有靈光閃耀，沒有繁複招式。他只是簡簡單單地側身、進步、抬手。
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後發先至！
他的手掌如通鐵鉗般，精准無比地抓住了趙虎的手腕！
趙虎前衝的勢頭猛地一滞，臉上獰笑瞬間凝固，轉為驚駭！他感覺自已的手腕像是被一座大山壓住了，任憑他如何催動靈力，竟無法撼動分毫！
這怎麼可能？！他可是練氣六層巔峰！以力量見長！
還沒等他想明白，林凡手腕輕輕一抖。
一股龐大卻隱晦的巨力驟然爆發！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響起！
“嗷——！”趙虎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整條手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折，龐大的身軀如通被高速奔跑的巨獸撞上，雙腳離地，倒飛出去，直接摔下了擂台，砸翻了好幾個圍觀的弟子，當場昏死過去。
整個丙字擂台周圍，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臉上，哄笑聲戛然而止，如通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一招？
練氣六層巔峰的趙虎，被一招秒殺？！
甚至沒看清林凡是如何出手的！他只用了純粹的身體力量？！
高台上，劉執事猛地坐直了身體，眼睛微微眯起，盯著擂台上的林凡，臉上閃過一絲驚疑不定。這力量……絕非普通練氣六層能有！這小子在隕星澗底下到底遇到了什麼？
林凡緩緩收手，看也沒看台下昏死的趙虎，目光转向裁判弟子。
那裁判弟子一個激靈，這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高聲道：“林…林凡勝！”
沒有歡呼，沒有喝彩，只有一片壓抑的震驚和沉默。
林凡走下擂台，回到侯場區，再次閉目眼神。彷彿剛才只是隨手拍飛了一隻蒼蠅。
接下來幾場，林凡的對手從練氣六層到七層不等。
結果毫無懸念。
無論對手施展何種術法，是迅猛的攻擊還是烏龜殼般的防禦，在林凡面前都如通紙糊一般。
他依舊很少動用靈力，往往只是簡單的一指、一掌、或隨意撿起的樹枝一劃。
對手便武器脫手、護盾破碎、術法湮滅，然後慘叫著跌下擂台。
沒有多餘的動作，沒有華麗的光效，只有絕對的、碾壓性的力量和速度！
干脆利落，高效得令人窒息！
一場，兩場，三場……
丙字擂台的比試，幾乎成了林凡一個人的獨秀表演台。
台下觀眾從最初的震驚、難以置信，逐漸變得麻木，最後化為一種深深的恐懼和敬畏。
他們看著那個面色始終平靜的身影，一次次輕描淡寫地擊敗對手，彷彿他不是在參加比試，只是在進行一場無聊的清理工作。
這還是那個走路都會摔跤、修煉都會走火入魔的廢柴瘟神林凡嗎？
隕星澗底下到底有什麼？能讓一個人脫胎換骨到如此地步？！
高台上的劉執事，臉色已經從驚疑變成了凝重，甚至隱隱有一絲不安。林凡表現出的實力，絕對超出了練氣期的範疇！但他身上又確實沒有築基期那種靈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終於，丙字擂台的決賽到來。
林凡的對手，是一名練氣八層的弟子，在外門小有名氣，此刻卻臉色發白，握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面對林凡，他連出手的勇氣都快沒了。
“我…我認輸！”最終，那弟子苦澀地開口，直接跳下了擂台。
全場哗然，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裁判弟子深吸一口气，高声宣布：“丙字擂台，魁首——林凡！”
声音落下，整个演武场的目光，幾乎都聚焦到了丙字擂台區域，聚焦到那個緩緩走下擂台的身影上。
末位之名，廢柴之號，在此刻，被徹底擊得粉碎！
以一種絕對強勢、近乎碾壓的姿態，響徹整個演武場！
林凡無視了所有複雜的目光，徑直走到負責发放獎勵的執事弟子面前。
那執事弟子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敬畏和緊張，手忙腳亂地將一個小布袋遞給他，裡面是五塊中品靈石和一瓶適合練氣後期修煉的“凝氣丹”。
林凡接過，看也沒看，随手塞進懷裡。
然後，他轉過身，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高台之上，臉色變幻不定的劉執事身上。
他微微一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劉執事耳中。
“劉執事，別來無恙。”
“弟子林凡，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