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场家宴,底下人却各有各的算计。
只有姜翎,吃得无比认真,她不紧不慢地吃着饭,优雅又自如。
裴云序则是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
他稳坐如山,看不出深浅,只眼尾微微泛了红。
裴玉儿吃着吃着偷看了姜翎一眼。
她想吃蟹,旁边的丫鬟上来帮她剥了,但是她仍旧不满意。
以前不管在哪吃饭,姜翎都是紧着她和哥哥先吃,帮他们夹菜添水,剥虾剥蟹。
弄得干干净净的,才上了盘子给他们吃。
舒羽只顾着同裴云序说话,完全忽略了她的心思。
而伺候她的丫鬟又只会拿剪刀剪了蟹壳蟹腿,里头的肉都有些撕烂了,看着让人一点食欲都没有。
她再看姜翎吃得这般香,心里顿时来了气。
小屁股先是朝裴砚书的位置挪了挪。
“哥哥,你帮我跟娘亲说,我想吃蟹。”
裴砚书看了一眼她的盘子,那里明明有蟹肉,他知道妹妹又开始作了,还是转头拉了拉姜翎的袖子。
“娘亲,可以帮我和妹妹剥个蟹吗?”
姜翎垂眸,婉拒。
“不是有丫鬟吗?”
“可是娘亲你剥得干净。”
裴玉儿忍不住了,跳下椅子跑了过来。
她还想撒娇,姜翎却不为所动。
“娘亲今日没带换洗衣服,弄脏了会失礼,叫丫鬟剥吧。”
听到姜翎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裴玉儿生气了。
她伸手打掉了桌上的盘子,盘子里的脏污全倒在了姜翎身上。
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裴玉儿又噔噔噔地跑回去坐好。
这丫头
姜翎心中暗骂了一句,面上却不显,只朝太夫人福了福身,想去换身衣裳。
她离开之后,席上更热闹了些。
舒羽朝她娘田氏看了一眼,田氏身后的嬷嬷立刻退了下去。
出来之后,银杏便去马车上拿备用的衣裙了,世家夫人小姐出行,哪有不备衣服的,方才是她找的借口罢了。
但没想到裴玉儿如今越发顽劣了。
舒府下人领着姜翎,将她带到了曾经住过的院子外,便离开了。
荒芜破旧的院子里,残叶满地,推开房门,桌上已积了一层灰无人打扫。
姜翎轻嗤一声,难不成他们还以为自己看到这种情形会难过?
简直是笑话。
曾经被关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想逃离。
在这里,她没有回忆,只有噩梦。
姜翎垂了眸,掩去眸子里的红意。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偷偷进了院子,“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姜翎猛地一惊,连忙伸手去拉。
拉不动,门被锁上了。
隔着模糊的窗户纸,她瞧着外头逃跑的人,瞳孔微微放大。
似乎又回到了七岁那年,她刚来的舒府的时候,表面上对她亲亲热热,善待有佳,转头就把她锁在这屋里三天三夜。
姜翎微微颤抖的手按在门框上用力拉了拉,拉得门吱吱作响。
她没喊,喊也没有用,门上的抓痕还历历在目。
那时候她哭了也喊了,富丽堂皇、张灯结彩的舒家府邸却安静得如同荒郊野岭一般。
手上的指甲翻了盖,鲜血顺着梨花木的纹路浸泡进了门框里,晕成了一片暗红。
没有人来救她,也没有人会救她。
姜翎急促地呼吸了几声,转过身背靠着门板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