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怕!卫国没事!一起上!”
刘家大哥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到王卫国竟然还活着,胆气顿时壮了几分。
他红着眼睛,一边大喊着给同伴和自己打气,一边端着枪第一个冲了过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刘家二哥也紧随其后,其他人虽然腿肚子还在转筋,但也哆哆嗦嗦地跟了上来。
老虎被王卫国那一刀刺中了要害,剧痛之下,终于松开了口。
它愤怒地转过头,一双燃烧着最后疯狂的虎目,死死盯住了冲过来的刘家兄弟。
就在它转身的瞬间,一只硕大的虎爪无意识地抬起,然后重重地踩在了还没来得及完全爬开的王卫国肚子上。
“呃……”
王卫国只觉得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这一下,比被车撞了还难受。
但剧痛也让他彻底杀红了眼。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甚至没有思考,握着匕首的左手反手一撩,狠狠地刺进了那只踩在自己身上的虎爪脚掌心!
“嗷——!”
老虎再次发出一声痛吼,猛地抬起了脚。
王卫国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手脚并用地向旁边翻滚出去,试图拉开距离。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老虎吃痛之下,狂性大发,一只前爪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他翻滚的方向狠狠拍下。
“砰!”
王卫国只觉得后背像是被一根飞驰的圆木砸中,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横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七八米外的草地上。
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血沫子就涌了上来。
万幸……
万幸后背也绑了钢片。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后背上绑着的钢片已经严重变形,深深地凹陷下去。
若不是这层防护,这一巴掌足以将他的脊骨拍断,让他当场毙命。
这笔人情,欠大了。
老虎此刻已经彻底疯了,它甚至不顾冲到近前的刘家兄弟。
庞大的身躯一转,三条伤腿支撑着地面,拖着一条废腿,一瘸一拐,却速度不减地再次朝着王卫国追来。
它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这个给它造成最致命伤害的人类!
看着那双写满了“不死不休”的眼睛,王卫国头皮一阵发麻。
跑!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从地上一跃而起,转身就跑。
身上的钢片救了他的命,但此刻也成了累赘,沉重的分量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
他一边拼命地向前跑,一边用还能动弹的左手,飞快地去解绑在身上的皮带和布条。
绳结被汗水浸湿,异常难解。
身后,老虎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那股死亡的压迫感如影随形。
终于,胸前的皮带被他扯断了!
“哐当”一声,变形的钢片掉落在地。
王卫国顿时觉得身上一轻,速度骤然快了几分。
他不敢停,继续去解后背的绑带。
老虎的三条腿都受了伤,尤其是后腿,严重影响了它的爆发力和速度。
此消彼长之下,它虽然疯狂,却愣是没能在第一时间追上卸下负重的王卫国。
一人一虎,就在这片山林间,展开了一场最原始的生死追逐。
王卫国不敢回头,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那头猛虎因为失血和剧痛而越发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利爪刨开泥土的声音。
他将自己的肺活量催动到了极限,山间的冷风灌进喉咙,像刀子一样割得生疼。
但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他知道,这头老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它所有的行动都源于最后一口不肯咽下的气。双方比拼的,已经不是单纯的速度,而是意志,是耐力,是谁能撑到最后。
只要自己能撑下去,先倒下的,一定是它!
这个念头如同一支强心针,狠狠扎进了王卫国几近枯竭的意志里。
他不再去想别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山林里的光线在悄然变化,从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渐渐透出一点朦胧的青灰。
半个小时,听起来不长,但对于一个在生死线上狂奔的人来说,足以耗尽生命中所有的力气。
王卫国的肺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热,喉咙里干得仿佛要冒出火来。
他的双腿早已麻木,全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在机械地交替摆动。
身后老虎的喘息声,也从最初的狂暴怒吼,变成了如今断断续续、如同漏气般的嘶鸣。
它的脚步越来越沉,越来越乱,好几次,王卫国都听到它踉跄着绊倒,又挣扎着爬起来的巨大声响。
它脖颈处的伤口,是这场追逐的计时器。
王卫国下的那几刀,又深又狠,此刻正无情地吞噬着这头山林之王的生命。
终于,在一片相对平缓的林间空地上,王卫国身后那沉重的脚步声突兀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如山倒的巨响。
“轰——”
声音传来,王卫国的身体却还在往前冲,那是极致奔跑下收不住的惯性。
他踉跄着又跑出十几米,直到一头撞在一棵粗壮的松树上,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扶着树干,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视线都有些模糊。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
不远处,那头追了他半个多小时的斑斓猛虎,庞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一双在黑暗中曾亮如鬼火的眼睛,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神采,只有那“不死不休”的疯狂,还凝固在最后的表情里。
赢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王卫国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啪”地一声断了。
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顺着树干滑落,一屁股坐在了满是落叶和潮湿泥土的地上。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仰着头,贪婪地呼吸着清晨微凉的空气,汗水顺着额角、鬓边、下颌不断淌下,很快就浸湿了身下的土地。
肾上腺素带来的亢奋正在飞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他就这么坐了十多分钟,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林间的鸟雀开始试探性地鸣叫,他才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