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那辆停在路边的吉普车后门,应声打开。
车上下来三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笔挺军装的老人。
老人头发花白,但身形挺拔如松,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
他身后,跟着周华和李舒婷。
王卫国的眸光瞬间亮了起来。
周武。
他前世的老首长,周华的爷爷。
没想到,这一世,这么快就重逢了。
周武迈着沉稳的步伐,在众人的注视下,径直走到王卫国面前。
“王卫国同志。”
“到!”
王卫国几乎是条件反射,双腿一并,身体站得笔直。
周武却满意地点点头。
“你做得很好。”
他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没给你爷爷,也没给你父母丢脸。”
说着,他从身后警卫员手里拿过一个红丝绒盒子。
打开来,里面是一枚金光闪闪的三等功勋章,和一本烫金的证书。
周武亲自将那枚勋章,端端正正地别在了王卫国的胸前。
“谢首长!”
王卫国抬起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都是我该做的。”
“哈哈,好小子!”
周武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你真是天生就该当兵的料!”
他笑声爽朗,拍着王卫国的胳膊,满心欢喜。
可笑着笑着,他的目光越过王卫国,落在了人群里的王老爷子身上。
周武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王老爷子,眼神里先是疑惑,然后是震惊,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激动。
“你是……老沈?”
周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老爷子也早就注意到了他,吧嗒着旱烟的手停在半空。
“我当是谁呢。”
王老爷子放下烟杆,慢悠悠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周扒皮,你个老东西,我还以为你早死了呢。”
周武一听这熟悉的称呼,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给了王老爷子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你个老不死的都还活得好好的,我肯定得给你办完后事再走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谁都知道王老爷子是抗战老兵,可谁能想到,他竟然能跟这么大的首长称兄道弟?
那可是军区首长啊!
沈家村的村民们,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与有荣焉。
而赵家村那边的人,肠子都悔青了。
赵德财更是两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完了。
这下是真完了。
他们赵家村,到底是把怎样一尊神仙,亲手给撵走了啊!
“行了行了,多大人了,还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王老爷子推开周武。
“走,回家喝两杯去。”
“走!”
周武抹了把眼睛,爽朗地应道。
“爷爷,首长。”
王卫国走了过来。
“您先招待着老战友,我先把这些肉给轧钢厂送去。”
“顺道,给你们整两瓶好酒回来。”
“去吧去吧,正事要紧。”
王老爷子挥挥手,拉着周武朝自家院子走去。
王卫国招呼着众人,开始往板车上装肉。
李青山悄悄凑了过来,往他手里塞了几张纸片。
“拿着,好东西。”
他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
王卫国低头一看,是四张崭新的一级酒票。
他不动声色地将酒票揣进兜里,冲李青山点了点头。
王卫国把板车拉了过来,招呼着众人。
“搭把手,把肉都装上车。”
五十多个汉子,加上村里自发过来帮忙的。
周华和李舒婷也凑了过来。
“卫国哥,我们跟你一块儿去送肉呗?”
周华则是一脸的不服气,拍了拍王卫国的肩膀。
“我爷爷亲自来,一是来看你爷爷,二是来喊你去当兵。”
“上次我输了,去部队里,咱们再练练。”
王卫国闻言,手上装肉的动作没停,只是笑了笑。
“没空。”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
“我要赚钱给我爷爷治眼睛,当兵的事,以后再说。”
周华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王卫国抬起头,看向他,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你帮我打听个人,张济仁,京城的,听说医术非常厉害。”
前世,他听张济仁的孙子提过一嘴,老爷子好像因为得罪了人,被下放过五年。
具体是什么时候,他却记不清了。
“我知道他。”
周华的回答有些出乎王卫国的意料。
“下放南方去了。”
周华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
“我爷爷肠胃不好,之前我还想着找张济仁看看。听人说,已经下放三年了。”
王卫国眉头一紧。
已经三年了。
那就是说,还有两年就能回来了。
正好,两年时间,足够他攒够钱了。
轧钢厂的大门敞开着,李振东带着几个车间主任,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看到王卫国他们推着一辆辆板车过来,李振东激动得两眼放光,三步并作两步就迎了上来。
“我的天爷!卫国同志,你这是把整座山都搬来了吗?”
他看着那些还在往下滴血的野猪肉,马鹿肉,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一过秤,六千二百斤。
六千二百斤肉,按照纺织厂的价格,一共是三千一百块钱。
李振东二话不说,当场就让财务提了现金过来。
王卫国也没客气,又从李振东手里,换了不少烟票,酒票和工业券。
带着钱和票,王卫国领着队伍直奔供销社。
买布的,买酒的,买糖的,售货员忙得脚不沾地。
王卫国没跟着凑热闹,他自己拐了个弯,去了济世堂。
钱老正戴着老花镜,在柜台后头打着算盘。
看到王卫国进来,老爷子抬了抬眼皮。
“又弄到好东西了?”
王卫国笑着从怀里掏出那个用布层层包裹的熊胆,放在柜台上。
“钱老您给掌掌眼。”
钱老放下算盘,小心翼翼地拿起熊胆,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又对着光看了看成色。
“嗯,不错,是头壮年熊的胆。”
他点了点头,给出了个公道价。
“一百五,不能再多了。”
“行。”
王卫国痛快地应下。
他又从背后的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那株品相极佳的铁皮石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