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了,山里的野物也都醒了,我过两天就进山一趟。”
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打猎,他是在行的。
只是一个人力量有限,打到的猎物太多,光靠他和青阳两个人,根本弄不下山。
这事儿,得找个帮手。
“那感情好!你有数就行。”
孙红山满意地笑了,亲自把两人送出了办公室。
从纺织厂出来,沈青阳还晕乎乎的,脑子里全是孙红山说的那些话。
钱快没用了?要用东西换票?
他看看自己姐夫,王卫国却是一脸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一切。
两人推着车,刚走到路口,一道有些迟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王……王哥?”
王卫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旧外套的年轻人正站在墙角,探头探脑地看着他,正是许久不见的陈东。
比起上次见,陈东瘦了不少,但眼神却比以前精明多了。
“东子?”
王卫国有些意外。
“你小子,回来了。”
陈东快步走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感激。
“王哥,可算见着你了!”
他上来就想给王卫国一个拥抱,又觉得不合适,手在半空中尴尬地搓了搓。
“上次……多亏了你提醒我那一句,让我赶紧收手,没过俩月就严打了,我好几个兄弟都栽了进去,听说判得不轻。”
陈东说起这事,还心有余悸。
要是没有王卫国那句看似不经意的提醒,他现在估计也在哪个劳改农场里啃窝头了。
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过去的事,不提了。”
王卫国摆摆手,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
他打量着陈东,心里一动,这不就是现成的帮手吗?
“你现在……打算干点啥?”王卫国问道。
“唉,黑市这两年肯定是不能干了,风声太紧。”
陈东叹了口气,随即又压低了声音,朝王卫国凑了凑。
“我现在倒腾点票,当个票贩子,赚个辛苦钱。”
“哦?”
王卫国眸光瞬间一亮。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那你手里现在都有什么票?”
见王卫国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反而很感兴趣,陈东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仔细包着的小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小叠票证。
“现在就这点烟票和酒票,还有几张工业券。王哥,你要是想要什么别的票,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去弄。”
陈东拍着胸脯保证道,他路子野,只要肯花钱,总能找到门路。
王卫国看着那些票,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些,我都要了。”
“你尽力去办,价钱不是问题。”
他沉声说道,给了陈东一颗定心丸。
“另外,麦乳精票、糖票、布票这些,你也帮我留意着,有多少我要多少。”
麦乳精是好东西,沈青青怀着孕,正需要补身体。家里的老人孩子,也都需要。
“好嘞!”
陈东用力点头,王哥这么大的主顾,他可得抓牢了。
“王哥,这些票,烟票酒票加上工业券,一共算您一百块钱,我给您算便宜了。”
陈东快速地算好了价钱。
王卫国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厚厚一沓钱,数出十张大团结递过去。
陈东接过钱,手都有些抖。
就在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票的时候,一道呵斥声在他们身后炸响。
“干什么呢!”
这声音!
王卫国心里咯噔一下,一回头,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国字脸。
李青山政委正背着手,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得像鹰。
完了!
陈东的脸“唰”一下就白了,没有一丝血色。
他两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在地上。
倒买倒卖票证,这可是投机倒把的大罪!
现在正赶上严打,被抓个现行,怕不是要吃枪子儿!
他手里的钱和票“哗啦”一下全掉在了地上,人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沈青阳也吓傻了,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陈东和沈青阳都惊掉了下巴。
只见李青山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看都没看地上抖成筛糠的陈东,径直走到王卫国面前。
然后,他抬起穿着军勾皮鞋的脚,对着王卫国的屁股就踹了两下。
力道不重,更像是长辈教训晚辈。
“你一天到晚就给我惹事,啊?”
李青山瞪着他,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王卫国揉了揉被踹的地方,脸上没有半点被抓包的慌张,反而是一脸的无语。
“我都躲到这巷子口了,您老人家是怎么发现的?”
他这语气,不像是被抓了现行,倒像是抱怨自家大人管得太宽。
李青山哼了一声,眼睛一瞥,那股子军人的锐利劲儿又上来了。
“隔着老远就看见你小子在这儿鬼鬼祟祟的,贼眉鼠眼,不像好人。”
他说着,蒲扇般的大手伸过来,一把捏住王卫国的后脖颈。
“走,跟我到那边说。”
陈东和沈青阳还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王卫国被这位气场强大的领导给“押”到了一旁的大槐树下。
陈东的心跳得跟打鼓一样,腿肚子还在转筋。
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这位一看就是个大官,王哥这关系再硬,当场被抓到投机倒把,怕是也兜不住了。
他已经开始盘算着自己要被判几年了。
大槐树下,李青山松开了手,却没再提票证的事。
他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把声音压得极低。
“问你个事,你小子在海边长大的,水性怎么样?游泳不差吧?”
王卫国愣了一下,没想到话题转得这么快。
他活动了一下被捏得发酸的脖子,点点头。
“还行。”
何止是还行,前世在部队里,他可是武装泅渡的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