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沈青海的强行要求和村长沈红星的见证下,这家还是分了。
沈壮醒来后,哭天抢地,但也无济于事。
沈青海如愿以偿,拿到了一个进山的名额。
“好了,事情解决了。”
村长沈红星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了回来。
“咱们村一共十个名额,除了沈青海,村里再出七个精壮劳力,剩下的两个名额,给知青点。”
话音刚落,村里的青壮们又开始争抢起来。
但知青点那边,却是一片死寂。
那几个新来的知青,上次被狼群吓破了胆,现在一听要进深山老林,脸都白了,一个个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点到名。
他们还没真正体会到乡下的残酷,对五毛钱一斤的鱼价也没什么概念,只觉得保命要紧。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去。”
众人看去,是知青点的老知青,吴铜。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皮肤黝黑粗糙,看着比村里人还像村里人。
他是沈家村唯一的男老知青,在这里待了快十年了。
吴铜站了出来,另一个清脆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我也去。”
是夏禾。
她平静地站了出来,目光坚定。
王卫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姐夫!我也要去!”
人群里,沈青阳激动地跳了起来,脸都涨红了。
夏禾要去,他必须得跟着去啊!这可是天赐的好机会!
王卫国看着自家小舅子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笑了笑,点了点头。
“行,算你一个。”
对于这个小舅子,他自然是乐意满足的。
名额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天晚上,村长沈红星就托人从县里买回了一大捆结实的鱼线。
村部的大院里灯火通明,所有没进山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都聚在这里。
大家手里拿着梭子,借着昏黄的灯光,热火朝天地编织着渔网。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里的几个婶子就在沈红星的安排下。
用集体粮仓里为数不多的白面,开始烙饼,制作进山的干粮。
第三天,清晨。
寒风凛冽,天边泛着鱼肚白。
十二个村子选出来的一百二十多号人,全都穿得严严实实,头戴狗皮帽,脚踩大棉鞋,在张家湾的村口集合了。
队伍黑压压的一片,每个人嘴里都呼出白色的哈气。
许多村的村民都自发地跑来送行,有叮嘱自家男人的,有给队伍里塞煮鸡蛋的。
王卫国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身边是各个村的领头人和大队的民兵队长。
他环视一圈。
“进山!”
一声令下,一百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深山进发。
刚开始,大家还有说有笑,气氛很是热烈。
“等捕了鱼,换了钱,俺要给俺家婆娘扯二尺花布!”
“我得给我娃买几块糖,那小子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糖呢!”
然而,这股兴奋劲儿并没能持续多久。
半天之后,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山路崎岖难行,积雪又厚,一脚踩下去,直接没过膝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所有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却又被冻得手脚发麻。
队伍里只剩下沉重的喘气声和脚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声。
“我的娘唉……”
沈家村的沈富国扶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这冬天进山,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他看着走在队伍最前面,步履依旧稳健的王卫国,满眼都是佩服。
“卫国,你是咋坚持住的?咋一点都不累?”
王卫国回过头,看了沈富国一眼。
他的呼吸很平稳,脸上只有一层被冷风吹出来的红晕,与其他人气喘如牛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轻描淡写地开口。
“练出来的,以前一个人赶路的时候,我就跑起来。”
“跑起来,身上就热乎了。”
“要是实在跑不动,就找个背风的地方,生一堆火,裹着毛毡眯一会儿。”
前世在山里当野人的那几年,这种程度的跋涉对他来说,他早就习惯了。
“我看卫国就是天生的巡山人。”
一直走到傍晚,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队伍才停下。
“就在这儿休息。”
王卫国选了一处背风的洼地,周围有几棵粗壮的松树,可以遮挡风雪。
他放下自己的背包,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
“都动起来,别傻站着,一停下就冻透了!去附近捡些干柴,要干透的!”
众人虽然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一听王卫国的吩咐,还是强撑着动了起来。
很快,一堆篝火在洼地中央升了起来。
“把湿柴捡回来,放火堆旁边烤着。”
王卫国又发话了。
“烤干了,明天早上就能直接当引火的柴,省事。”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称赞这法子妙,又手脚麻利地去办了。
大家从背包里掏出烙得硬邦邦的白面饼,架在火上烤。
就着雪水啃着热乎乎的饼子,一群人围着篝火,总算感觉活了过来。
吃完饭,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
大家也没什么讲究,裹紧身上的旧毛毯或者破棉袄,背靠着树干,围着火堆沉沉睡去。
夜里的山林寂静得可怕,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夏禾没有立刻睡着。
她靠在一棵树上,目光落在不远处守夜的王卫国身上。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给火堆添一根柴。
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神沉静如水,仿佛与这深沉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这几天,她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山里生活的艰苦。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冰碴子。
可王卫国,却始终那么从容不迫,仿佛他天生就属于这里。
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强大和可靠,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或许,这就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夏禾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裹紧了毛毯,也闭上了眼睛。
因为之前大队组织过清扫,加上现在是深冬,野兽都躲在老巢里不肯出来,一路竟是出奇的顺利。
整整走了六天,当一片望不到边的巨大冰面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都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大连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