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用力握了握女儿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转身,再次面对张医生和门口的安保时,他脸上的温柔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封般的冷硬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看好她。在我回来之前,除了你指定的医护人员,任何人,我说的是任何人,不得靠近病房半步!”
“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是!是!苏先生您放心!一定!一定!”
张医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连连保证。
苏白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病房,风衣下摆带起一阵风。
走廊里,那两个安泰安保的保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半步,冷汗浸湿了后背。
这个男人身上的煞气,比刚才更重了!
城东码头边缘,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将那片仍在升腾着黑烟与热浪的废墟与外界隔绝开来。
消防车的警灯无声旋转,将混乱的人影拉长又缩短。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海腥和未散尽的汽油味。
陈春靠在一辆警车的引擎盖上,后背的擦伤火辣辣地疼,脸上抹着几道烟灰。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不起眼的黑色防水袋,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渗入掌心。
她死死盯着袋口露出的那一角银光微缩胶片。
差一点,这东西就和她们一起葬身火海了。
“陈队!外围兄弟说发现点东西!”
小刘捂着被烟熏得通红的眼睛,踉跄着跑过来,声音嘶哑,带着惊魂未定的亢奋。
“码头西侧堤坝下面……有东西被冲上岸了!好像是个人!”
陈春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一闪。
“走!”
她顾不上疼痛,将防水袋贴身塞进外套内袋,动作快得像护住自己的心脏。
堤坝下,乱石嶙峋。
几个警员围成一圈,手电光柱聚焦在一个人影上。
那人面朝下趴着,浑身湿透,被海水浸泡得发白肿胀,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衣西裤,一只皮鞋不知所踪。
小刘上前,小心地将那人翻了过来。
一张泡得变形、但依稀能辨认出五官的脸暴露在惨白的光线下。
“嘶……”
旁边一个年轻警员倒抽一口冷气。
“这……这不是林芳那个私人律师吗?姓……姓周的那个!”
陈春瞳孔骤缩!
是他!
那个在赵伟明口中,替林芳打理最隐秘勾当,甚至可能直接与“磐石基金”对接的心腹!
他竟然死在了这里?淹死?还是……被人灭口后抛尸大海?
“拍照!保护现场!通知法医!”
陈春声音冷硬,心却沉得更深。
仓库爆炸、律师横死……这绝不是巧合!
是“老k”和幕后的人,在疯狂地掐断所有可能指向他们的线索。
周律师的死,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心头,更凸显出她口袋里那份微缩胶片的份量。
一辆黑色越野车冲破混乱的现场外围警戒线,一个急刹停在了陈春身边。
车门推开,苏白的身影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跨了出来。
他的目光在陈春脸上和她下意识捂住外套内袋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扫过地上那具被白布覆盖了大半的律师尸体,最后落在远处那片仍在燃烧、映红夜空的废墟上。
“东西。”
苏白走到陈春面前,没有一句废话,只伸出手。
陈春毫不犹豫,从内袋掏出那个沉甸甸的黑色防水袋,郑重地放进苏白摊开的掌心。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
“拿到了,差点……就没了。”
“他们炸了油罐,周律师死了。”
苏白的手掌握紧防水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没有看陈春,目光穿透混乱的现场,点了点头,只一个字。
“好。”
他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越野车。
陈春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那微缩胶片里到底藏着什么?
能值得对方用一座仓库、几条人命来毁灭?
苏白没有回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越野车调转方向,迅速驶离了这片混乱之地,只留下闪烁的警灯和刺鼻的焦糊味。
病房里只开着一盏柔和的床头灯。
苏安清靠坐在床头,膝盖上摊开着一本书,但眼神却有些失焦,时不时飘向门口。
刚才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和楼体的震动,让她的小心脏到现在还在怦怦直跳。
虽然张医生和护士姐姐一直安慰她没事,爸爸也很快赶回来看过她,但那种挥之不去的紧张感,像一层薄雾笼罩着她。
门被轻轻推开,苏白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下了那件沾着灰尘和血迹的风衣,穿着简单的深色衬衫,脸上的寒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放柔和的平静。
“爸爸!”
苏安清的眼睛瞬间亮了。
苏白走到床边坐下,自然地伸出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又探了探她微凉的手心。
“吓着了?”他问,声音低沉温和。
苏安清用力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小的身体往父亲身边靠了靠,寻求着安稳的气息。
“外面……是不是很危险?”
她小声问,清澈的眼眸里带着担忧和后怕。
“陈春阿姨……他们还好吗?”
“他们没事。”
苏白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受了点惊吓,就像你一样。”
他看着女儿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心头微微发紧。
这本该是她在书桌前为梦想奋斗,在阳光下奔跑的年纪,却被迫卷入这些肮脏。
“爸爸。”
苏安清忽然抬起头,小手抓住苏白衬衫的袖口,眼神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认真。
“坏人……都抓住了吗?那个害我的人?”
柳清月一家被抓的消息,护士姐姐悄悄告诉过她。
苏白握住女儿的小手,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她微凉的指尖。
“该抓的,一个都跑不掉。”
他的声音很平静。
“爸爸向你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