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收回目光,半晌,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沉静。
“照顾好她。”
医生连忙点头。
“苏先生您放心,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切,都用最好的。”
苏白又补充了一句。
“是,是,一定!”医生再次点头,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苏白点了点头,算是谢过。
他最后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女儿,转身,向医生交代道:
“安清醒了,给我打电话。”
“好的,苏先生。”
得到肯定的答复,苏白没有再停留片刻。
他转身,迈开脚步,朝着电梯口走去。
背影,依旧挺拔如松。
……
云梦市警局。
地下三层,一号审讯室。
刺眼的白炽灯,将这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照得没有一丝阴影。
卫时,正蜷缩在冰冷的铁椅上。
她的手腕,已经被简单地处理过,她的脸色,惨白如纸。
“吱呀——”
审讯室厚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皮质军靴,踩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卫时猛地抬起头。
当她看清来人的面容时,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是那个男人。
苏白没有看她。
他径直走到审讯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然后,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袋,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啪。”
一声轻响,却让卫时的身体,又是一颤。
苏白这才抬起眼皮,看向她。
他的眼神很平静。
“你弟弟,卫国。”
苏白缓缓开口,一字一句。
“他的配型,已经找到了。”
卫时空洞的眼神,猛然一凝!
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盯着苏白!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激动。
苏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继续说道:
“军区总医院的骨髓库,是龙国最大的数据库。”
“找到一个合适的配型,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手术,随时可以安排。”
“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设备,最好的术后康复。”
苏白的话,像是一缕温暖的阳光,瞬间穿透了卫时心中厚重的冰层。
希望!
是弟弟活下去的希望!
她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些许神采。
然而,苏白接下来的话,却又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但是。”
苏白的身子,微微前倾。
他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如刀,直刺卫时的内心。
“你,现在该做什么,想清楚了吗?”
卫时的呼吸,瞬间一滞。
“坦白从宽。”
“把你和林芳之间,所有的交易,所有的计划,一字不漏地全部说出来。”
苏白的声音,冷得不带丝毫温度。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他看着卫时那张,在希望与绝望之间,疯狂变幻的脸,嘴角,勾起一抹。
“你也不想。”
“你弟弟,刚从无菌舱里出来,大病痊愈。”
“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自己的姐姐……”
“背上了,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吧?”
苏白见她还是沉默站起身,灯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沉沉地压在卫时身上。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腕骨脱臼处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额角的冷汗黏住了几缕散乱的发丝。
他没有立刻坐下,只是踱步到审讯桌旁。
金属桌面上,那支曾抵在她颈动脉的注射器,正静静地躺在一个打开的物证袋里,针尖反射着惨白的光。
“卫国。”
苏白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凿进卫时混沌的脑海。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3型。”
“军区总院血液科,302床。”
“主治医师,秦海峰。”
他报出的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敲打在卫时最脆弱的神经上。
卫时猛地抬起头,终于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般。
“你……你查我?!”
苏白拉过椅子坐下,皮革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双手交叉搁在桌上,目光平静地穿透卫时的慌乱。
“林芳给你弟弟续命的钱,沾着多少人的血?沾着你手上那针管里,差点害死的那个小姑娘的血!”
“我没有!”
卫时尖声反驳,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前倾,牵扯到脱臼的手腕,疼得她脸色又是一白。
“我只负责……负责保管和运送!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
“林董只说……那是很贵的特效药,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吗?”
苏白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骤然增强。
“神经抑制剂配方,只有我一个人记在脑子里,唯一的数据备份……这些话,是谁说的?是风太大,我没听清?”
卫时的嘴唇哆嗦着,血色褪尽。
废车场里自己情急之下的嘶喊,此刻成了最致命的证词。
她眼神躲闪,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渗出血来。
“告诉我……”
苏白的声音放缓。
“林芳让你把解毒剂转移到哪里?交给谁?或者……销毁?”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卫时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是不是告诉你,只要东西没了,那个叫苏安清的女孩死了,就再没人能威胁到她?”
“而你弟弟的治疗费,她会源源不断地给?”
卫时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被说中的恐惧。
苏白捕捉到了。
“让我猜猜……”
他继续,语气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她是不是还承诺,只要挺过这关,就送你和你弟弟出国?”
“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苏白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密闭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瘆人。
“卫时,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护弟心切的好姐姐。”
“但你真以为,林芳那种人,会留着一个知道自己太多秘密,还能用她亲弟弟拿捏她的活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