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阁的幻术被运用得淋漓尽致:有时是“凭空”让枯井涌出清泉;有时是“治愈”久病不愈的牲畜;有时更是在大型集会上,营造出“万民朝拜圣主”的宏大幻境……。
再加上罗老虎的睚眦人员暗中推波助澜,散布各种有利于“梵天圣主”的流言,以及北疆方面有意通过边境贸易,向那些表现出“皈依”倾向的部落提供少量的粮食、茶叶等“圣主恩赐”。
多重手段之下,“东方梵天圣主”即将降临草原、结束乱世的消息,如同草原上的野火,迅速蔓延开来。
许多在混战中苦苦挣扎的中小部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开始真心期待这位“圣主”的到来。
甚至一些大部落,也开始暗中关注这股突如其来的思潮。
北原草原的精神世界,正在被张墨精心策划的这场宣传战,悄然撕裂,并植入一颗属于北疆的种子。
漠北,金帐王庭。
虽然已是寒冬,但王庭的气氛比天气更加冰冷。赤耳干汗死后,他的儿子巴尔特勉强继承了汗位,但权威早已大不如前。
各部首领阳奉阴违,征税纳贡变得困难重重,王庭的兵力也在内斗中不断消耗。
最近,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传到了王庭:南方边境出现了一群奇怪的西方僧人,正在四处散播谣言,说什么“东方梵天圣主”将要统治草原。
起初,巴尔特和他的大臣们并未太过在意,只当是些妖言惑众的骗子。草原上偶尔也会出现这种自称得到长生天启示的萨满。
然而,随着消息越传越广,细节越来越丰富,甚至附带着各种“神迹”的描述,以及确实有一些中小部落开始表现出异动,巴尔特坐不住了。
“查清楚了吗?那些所谓的‘梵僧’,到底是什么来路?”巴尔特烦躁地在大帐中踱步,问着他的情报官。
情报官面露难色:“大汗,那些人行踪诡秘,而且似乎真有几分诡异手段,我们派去探查的人,有的回来后就变得神神叨叨,也说什么看到了圣主光辉。
根据有限的线索,他们似乎……似乎与南边的北疆有所关联。”
“北疆?张墨?”巴尔特猛地停下脚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立刻明白了,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宗教传播,而是张墨针对草原发动的心理战。目的是瓦解草原各部的抵抗意志,为他将来的入侵制造借口和铺垫。
“好毒辣的计策。”巴尔特又惊又怒。他父亲赤耳干汗在世时,最大的对手就是北疆的张墨。如今父亲刚死,张墨就使出如此阴损的手段。
“必须阻止他们。”巴尔特怒吼道:“传令下去,宣布那些‘梵僧’是长生天的叛徒,是南方汉人派来蛊惑人心的奸细。
各部见到,立即抓捕,就地处决。谁敢相信他们的谣言,就是与王庭为敌。”
命令是下达了,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首先,王庭的权威如今已大打折扣,许多部落根本不买账。
其次,“梵僧”们行动诡秘,有睚眦和幻阁双重保护,难以捕捉。
最重要的是,那些“神迹”和“预言”对于饱受战乱之苦的底层牧民和小部落首领来说,具有太大的吸引力。
王庭苍白的指责,根本无法与那些“亲眼所见”的神奇景象相提并论。
甚至,王庭的强硬态度,反而让一些部落觉得这是巴尔特害怕“真命天子”出现,威胁到他的汗位,更加深信“梵天圣主”的存在。
巴尔特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他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挣扎缠得越紧。
而与此同时,在北疆云州,张墨正在听取罗老虎和玄鹿道人派回的信使的汇报。
“王爷,计划进展顺利。‘梵天圣主’之名已在漠南数十部落中传开,信者日众。灰狼、白羚、黑水等七八个部落已明确表示愿遵从圣主旨意。”信使兴奋地汇报。
玄鹿道人的书信则更详细地描述了幻术施展的效果和各地反应,并表示将继续向草原腹地推进。
张墨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告诉罗老虎和玄鹿真人,稳扎稳打,不必急于求成。重点拉拢那些与巴尔特王庭有矛盾、或是在混战中受损的中小部落。
同时,可以开始散播一些更具体的‘预言’,比如……圣主的大军将在何时、从何方向进入草原,将首先惩戒那些悖逆长生天、继续作乱的部族。”
攻心之战,已初见成效。接下来,便是为真正的军事行动,铺垫舆论,指引方向。
北疆的利剑尚未出鞘,精神的箭矢已然射穿了草原的盾牌。
一场融合了神秘主义、心理战术和现实利益的宏大叙事,正在北原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然书写。
而执笔之人,便是远在云州,运筹帷幄的德亲王——张墨。
一个漫长的冬季,在紧张而又充满期待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草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仿佛进入了蛰伏期,各部之间的厮杀也因酷寒而暂时平息。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由“梵僧”们播撒下的思想火种,却在暗地里持续发酵、蔓延。
“梵天圣主”的预言与神迹,通过商队、流浪者、以及那些真心皈依的小部落牧民之口,如同风中的蒲公英种子,飘过了雪原,传遍了漠南、漠北乃至更遥远的西部草原。
对于在战乱和严冬中苦苦挣扎的无数牧民而言,这个关于一位来自东方、受长生天与梵天共同指派、将带来和平与繁荣的救世主的传说,成为了他们心中唯一的光亮和希望。
尽管巴尔特王庭以及一些强大的部落首领竭力弹压,宣称这是南人的阴谋,但收效甚微。
越是压制,反而越显得他们心虚,越是让底层民众相信“圣主”的真实性。甚至王庭内部和某些大部落中,也开始出现暗地里谈论、甚至悄悄信奉“圣主”的人。
这个冬天,“梵天圣主”之名,真正响彻了草原的每一个角落,成为一种不可忽视的精神力量和精神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