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只有兵部提前派来的几个老弱仆役和一个面无表情的管家迎候,态度恭敬却疏离。
一切都符合一个因功升迁,又是闲散四品官的待遇,不奢华,也不寒酸,透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淡。
“这院子倒也清静。”墨月四下看了看,评价道:“就是少了点人气儿。回头得添置些东西,再雇几个可靠的人手。”
张墨点点头,对墨月的安排能力毫不怀疑。他看向那管家:“有劳。府中一应事务,暂时由墨月小姐掌管。”管家躬身称是,看不出喜怒。
墨月并没打算回去墨府居住,她在来圣京城的路上就已经跟张墨说好了,到了圣京之后她要住在张墨的府邸里。
对于墨月的这个要求,张墨并不反对。他早就把墨月当成是自己的妻子看待了,虽然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亲热,但感情却已经相濡以沫了,虽无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情。
安顿下来后,张墨站在庭院中,感受着这座帝都的脉动。这里的天地元气似乎都比北疆要浮躁和稠密许多,蕴含着无数的欲望、算计和能量。
《周天造化诀》微微运转,他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触须,向四周蔓延。
他能隐约感知到隔壁府邸的动静,街角马车里低语,甚至更远处皇城方向那浩瀚而压抑的龙气。这种感知比在北疆时更加清晰,京城的“场”独特而复杂。
次日,张墨换上忠武将军的常服,前往兵部衙门“听用”。
兵部衙门位于皇城东南侧,气势恢宏,门禁森严。进出的大小官员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惯有的官僚气息。张墨递上文书,门吏查验后,引他入内。
接待他的是兵部一位姓李的员外郎,态度不冷不热,公式化地向他介绍了兵部的架构和一些不成文的规矩,最后将他引到一间偏僻的值房。
“张将军日后便在此处办公。若有事务,上官自会吩咐。”李员外郎说完,便借口公务繁忙离开了。
值房不大,桌椅书架一应俱全,但明显久无人用,积着一层薄灰。书架上空空如也,并无半点公文案卷。所谓“听用”,实则就是“闲置”。
张墨并不意外。他平静地坐下,自己动手拂去灰尘。既来之,则安之。他乐得清闲,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潜心修炼,并观察这座帝国军事中枢的运作。
他偶尔会走出值房,在允许的范围内走动,观察各司各房的官员如何办事、交谈,倾听他们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他发现,兵部内部派系林立,关于北疆军务、粮草调配、将领升迁的争论时常发生,七皇子与三皇子两派的官员暗斗不断,只是表面维持着和气。
一连数日,都无人来给他分配任何具体事务。
他仿佛成了一个透明的存在。同僚们见面点头寒暄,却无人与他深交,目光中多是审视、好奇和距离感。
与张墨在兵部的“冷遇”相比,墨月在张墨的将军府的生活则要忙碌和精彩得多。
她本就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又是云州都督的千金,见识不凡。
几日功夫,她便带着小侍女和铁横,把将军府收拾得焕然一新,添置了必要的家具摆设,雇来了一个厨艺不错的厨娘和两个手脚麻利的小丫鬟。
更重要的是,她开始利用自己的身份和社交能力,尝试融入京城的圈子。
她通过墨家在圣京城的关系和父亲旧部的关系,拜访了几位与墨家和墨江白交好的京官家眷,参加了一些小姐妹们的茶会、花会。
在这些场合,她绝口不提朝政军事,只谈风花雪月、京城趣闻、衣饰打扮,很快以其率真可爱的性格和来自北疆的独特见闻,吸引了不少关注。
她巧妙地从中收集着各种信息,比如哪位大人与哪位大人不睦,哪家王府近日宴请了哪些重要人物,京城最近流行什么,甚至是一些关于宫中贵人的琐碎传闻。
这些信息看似无用,但汇聚起来,却能拼凑出京城权力格局和人情往来的大致图谱。每晚,她都会将这些听到的、看到的事情,细细地说与张墨听。
“吏部刘侍郎的夫人似乎特别关心北疆的风物,问了好多关于爹爹和你的事呢……”
“今天听永嘉郡主说,七皇子妃最近常召见一些武将的夫人……”
“听说京畿大营最近换防了,新来的副将好像是……”
张墨总是耐心听着,偶尔问上一两个关键问题。
墨月带来的这些信息,成为他了解京城动态的重要窗口。他惊讶于墨月在这方面的天赋,心中感激之余,也不免多了几分怜惜——她本不必卷入这些。
当然,张墨的消息并非只是来源于墨月,更多的消息都是“睚眦”带给他的。
自从他到了圣京城,“睚眦”在圣京城的势力和消息网都汇集到了他的手中。几乎每天“睚眦”的消息都会送到他手中。
这些消息比墨月带回来的消息更加详细,也更加重要。
张墨很喜欢这种佛系生活,不过他这清闲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这日,那位李员外郎忽然来到张墨的值房,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张将军,武库司那边整理历年军械档案,人手不足,王尚书吩咐,请将军过去帮衬几日。”
武库司档案房,那是比张墨现在的值房更冷清的角落。这明显是故意刁难,将他一个堂堂的从四品的忠武将军当普通文书吏员使唤。
张墨面色平静,起身道:“你回去禀报尚书大人,张某明日便去武库司那边帮忙便是。”
那李员外郎没想到张墨居然拿没有半点抗拒之意就接受了,这让他很是意外。
“好,那卑职这就去回报尚书大人。”李员外郎朝着张墨抱了抱拳,便转身出去了。
张墨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翘,心道:“奶奶的,只要不让老子去掏大粪,老子没什么不能做的。”
张墨对王尚书把他弄去武库司做事还真的没有什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