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刚进门，院里大爷大妈们就都凑了上来。
“绍阳啊，这下你可捅了马蜂窝，你怎么敢说她家坏话呢？不怕你张大妈来挠你啊？”
“老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绍阳你今晚倒霉了！”
“那肯定的，老贾家什么时侯吃过这么大的亏？”
“嘿，你小子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撩拨老贾家，新鲜啊！”
一个大爷叼着烟袋锅子，上下打量着张绍阳。
“跟大伙儿说说呗，那姑娘到底啥模样？把你东旭兄弟馋成这样？”阎埠贵的媳妇儿杨大妈挤眉弄眼地催促。
“长得嘛”张绍阳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顺着风飘进老贾家那开着的窗户：
“白白净净一张瓜子儿脸，两条细细弯弯柳叶眉，那双大眼睛乌溜溜、水汪汪，透着一股子天真无邪！还有那小嘴儿，啧啧，红艳艳跟抹了”
“呜嗷！”
他还没夸完，老贾家屋里瞬间传出一声高亢凄厉、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般的嚎哭！
“嘭！”
老贾家窗户开了，贾张氏弹出脑袋：
“你大爷的张绍阳！你是去考状元吗？你怎么那么会形容呢？”
她以前真是瞎了眼，原来这混账东西蔫儿坏啊！
“哈哈哈哈！”
张绍阳发出爽朗又欠揍的大笑，冲着那边挥了挥手，在贾张氏要吃人的目光中，转身吹着口哨溜溜达达回自已屋了。
懒得装了，爷今非昔比！
张绍阳一走，院里的议论声更大了。
“不对劲儿啊！绍阳这小子以前看见贾张氏腿都哆嗦，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嗨，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估摸着是被这娘俩平日欺负狠了，一下窜了！”
“可不嘛！那家人不是今天借点米磨磨叽叽不还，就是明天借点棒子面赖账不给！占不着便宜张嘴就骂，哪有这么欺负老实人的？”
“摊上这邻居，谁受得了”
大妈们七嘴八舌地八卦着，手里的菜也择干净了，纷纷收拾家伙什，各回各家让饭去了。
渐渐，青灰色的炊烟混杂着煤灰味儿，在这座陈旧的四合院上空袅袅升起
贾家屋里。
贾张氏端上来一盆卖相不佳的土豆炖茄子，又烀了四个窝头。
她抓起一个塞给还在抽抽搭搭的儿子，自已面前摆着仨。
张大嘴咔嚓一口下去，碎屑簌簌往下掉，她边嚼边喷着渣子含糊道：
“东旭啊，别难受了，想开点！咱家名声是有点那个，把人姑娘吓跑也正常！”
“妈！”贾东旭用袖子蹭了把鼻涕，“我这回是真看上了，一闭眼全是她那眼睛，那樱桃小嘴”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
“行了行了！”
贾张氏不耐烦地打断，又狠狠啃了一口窝头，“妈再给你寻摸个，保准不比那个差！”
她心里也憋屈，俗话说看人看眼，那姑娘眼神就温顺，肯定好拿捏，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都怪那杀千刀的张绍阳，良心让狗吃了！
“妈！要照着她那样的找啊！”贾东旭不甘心地嘟囔。
“成！成！妈给你找！妈给你找！”
贾张氏忙不迭地敷衍，心里更烦了，甩头又对着硬邦邦的窝头狠狠一口咬下去。
夜，很深了。
天，又亮了。
一大早，记世界的知了就跟约好了似的，扯着喉咙开始聒噪，好像在喊睡个鸡毛起来嗨。
刘海中媳妇儿赵大妈端着个搪瓷盆，趿拉着布鞋，啪嗒啪嗒的从后院晃悠到中院水池边。
“老张啊，你家东旭缓过劲儿来没？昨晚上我看孩子哭得挺伤心啊！”
“嗨！”贾张氏甩了甩韭菜，“那有什么？不就是个农村姑娘吗？我家东旭早就缓过来了！”
前院阎埠贵的老伴儿杨大妈也抱着盆凑到水池边，把自家搓衣板“咣当”一声砸在池沿儿上。
她揉着酸胀的胳膊，“我们前院昨天夜里可遭了大罪，后半夜不知哪儿的野狗，扯着嗓子在那儿欧欧~欧欧欧~地干嚎，跟嚎春似的折腾半宿，吵得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们中院听见了吗？”她捅了捅旁边一直埋头洗菜的易中海老伴王大妈。
王大妈嘴角抿了抿，肩膀微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在这个年代，没孩子的女人没啥地位，像这种带点荤腥的闲磕儿，她通常只是听众。
赵大妈赶紧接话：“嗨，别提了！我在后院都听得真真儿的！我家老刘都说，那狗肯定不小，估计憋得直窜尿！”
“哈”的一声，大家伙儿都乐了。
杨大妈说：“就是！得是多大一条赖皮狗啊？嚎起来跟哭丧似的！劲头真足！”
王大妈飞快地抬眼瞥了一下贾张氏。
此刻，贾张氏的脸色已经和锅底灰差不多，眼刀子嗖嗖地往这边刮。
正巧这时，正屋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傻柱光这个膀子，穿了条大裤衩子，趿拉着破布鞋一步三晃走了出来。
他旁若无人地伸了个大懒腰，浓密的腋毛在晨风中粗犷的微微颤动，像是身上沾了两把鞋刷子。
“杨大妈啊，昨儿夜里我也听见了，欧儿~欧儿~嚎起来没完没了！”
他边说边学狗嚎春，模仿得惟妙惟肖，引来周围大妈们的跟着大笑。
他挠了挠后脑勺，“可这玩意儿不都三九月才嚎春吗？这才八月，也太着急了吧？”
杨大妈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分析：“哎，这都快八月底了，兴许是日子记岔了？提前个几天嚎也情有可原。”
傻柱牛眼一瞪，“狗杂种今晚要是还敢这么嚎，看我骟不骟了它就完了！”
他是真动了杀心！
“柱子！胡沁什么呢！”
王大妈赶紧笑着呵斥，又偷偷给他递了个眼色！
傻柱这糙人哪看得懂？浑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一拧水龙头，把整个大脑袋扎到水柱底下。
两只蒲扇大的手啪啪啪一阵猛搓，水花四溅，像下小雨似的淋了旁边几位大妈一身。
“哎哟！死柱子！你泼猴转世啊！”
“傻柱你这人！哎呦喂！脏水溅我新褂子了！”
“你这小子是真不讲究！”
“真想给你溺死！”
大妈们骂骂咧咧地躲开，对这么个滚刀肉骂也没用，只能自认倒霉。
就在这鸡飞狗跳的时侯，贾家房门嘎吱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