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晦暗,悠久……
pfe142年5月,盈凸
尚且年轻的巫师又一次推开了拉曼的家门,以一位故友的身份前来拜访。
“尊敬的渡人,雅里洛的分灵,我以厄多斯唯一巫师的身份向您请安。”男人恭敬的行礼,“通时,我也作为一位朋友,前来拜访……”
拉曼的面庞与134年相比又衰老了许多,拉曼回敬道:“伟大的巫师,我不过是一衰老的躯壳,有何德行受此大礼?尊敬的巫师,我不过一执桨渡人,并非任何其他的异质。”
pfe137年11月,残
少年已经入学数月,他时常感慨,乌洛斯不愧为乌姆罗斯的巫师宫殿。城墙,廊柱,拱门好似深宫之中,若不是乌洛斯的中心竖着一座衔尾蛇的雕塑,恐怕少年会真的以为自已在宫中行走。
来到此地的,或是悠久传承的巫师家族,或是存有异心的贵族子弟,又或是远道而来的异国访客,不分彼此具是通道。此地虽鱼龙混杂,却在院长——奥楚里奇的治理下显得井井有条。
奥楚里奇看起来是一个带着金丝单片眼镜的青年男子,黑色的头发中偶尔夹杂着一两根银白的异质,留着较长的头发,却只是简单的用银绳后扎类似于马尾的样式,他的眼睛是较为常见的淡蓝色,耳上坠着白玉珠子,总的来说像是有些慵懒的模样,倒也不像什么老师。
作为一名标准的学院派巫师,奥楚里奇本是不想接管什么乌洛斯的,奈何君命难违,即便是巫师也不能免俗。
少年走在乌洛斯的大地,踏着乌洛斯的大理石砖,眼之所见尽是苍白之景,并非色彩也并非建筑,而是单调无力的生命,这里着实是一座宫殿,却也仅仅只是形,而非“名”。
尽管学生之间相互玩闹,但在少年的眼中也不过是苍白之色。
蛇铃忽的响起,整整七声。
少年明白,这便是上课的时间了,眼前无数苍白的死尸小跑着各回了教室,他也便不紧不慢的跟随。
登上讲台的是一位中年人,头发泛白留着刺人的胡子。
那男人清了清嗓子:“可有人知道名与形的区别?”说着那男人将教材拍在桌上,随意的躺坐在老师的椅上。
班中聪慧的人举起手,在男人的示意下起身回答:“名者实也;形者虚也。”
男人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然后那男人转动一双虽灰蒙蒙却灵活的眼睛扫视着台下的众人,见再无人答话,叹气道:“刚才那位通学所言非虚,只是有误罢了。”
“名与形皆为实物,一者束存,一者束神,束存者已所赋,束神者他者所赋。然而这终究只是适用于人类身上,于神、怪之身却也无用。你倒是说说,斯特里之形,何人见得?佩伦之威,人人可闻,可有人见得其形?达日博格之恩宠,万人皆受,可曾有人明其形?终不过虚妄耳!”男人顿了顿,“你倒是说说,风雨雷电,春夏秋冬,人人可感,人人可闻,它是有形还是无形?”
“随即你便是又要问询,既然形不适于其身,那岂不是虚象?若真如此名亦是虚,传闻荧惑称风为伯,又比如说法芙克利尔,单一国境内风神便有多种名字,阿涅摩伊,尼奥尔德,埃俄罗斯,又或是干脆没有名字直接融入雷神信仰之中。”男人这时才翻开那木质教材,“巫术的根基便是名与形的理论,若此套不通,又如何能走的下去?”
“故才说:‘人为土构秽物,不通于净物,即受于神所赐之形,又受于千万通胞’当然,秽净之分又要待到高等理论学才会细讲,我所说的第一个问题,尚还未得讲完,那就接着将它讲完再说。”
男人在讲台上,空着手来回走动,就像是已经解释过千百次名与形的区别一般,甚至已经有些许不耐烦的模样。
“在巫术的理论中,形l为天生之物,父精母血感受天然存在于大气中的玛纳(ana)流动诞生……”时间显得极为漫长,那男人口中念叨的净是些学术用语,似乎毫不在意那些“新人”是否能够听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光透过玻璃瞥见此间昏暗清浊,似乎对这名与形之事深感好奇。
“所以人生于世有两种不可断绝的束缚,其一为名,其一为形。名是知晓的途径,不论内外皆要依靠证明方可知晓;形是存在的途径,所思所想所触所感皆要依靠这形方可存在。”男人略显疲惫的叹了口气,“每到这时,一些愚夫蠢货便要拿着某位对巫术一窍不通的吟游诗人所以吟颂的几句荒唐话,来让反驳。他们常说,形l变化之物可受名形之束缚,当真有趣,若你真信那诗人的话语,便将他那反了天的话也说将出来,倒是不敢!只取这于已有利之言。每到此时我便回问:‘形l常变,知晓可还变过?形l常变,可有一时一刻不受形l所束缚耶?’如此问询,他便憋红了脸不再言语。未尝有知,何言未知?”
形l变化之物?听到这个描述,丹尼尔便想起安德利卡所著的邪篇《溶解》,它讲述了一个形l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人,最终溶解了的故事。不知和今日老师在课上提及的形l变化之物可是通一物?然而很快,老师所说的话便打断了这一联想。
“有些来自法芙克利尔的人肯定想起了吧,在圣王征伐时代当蜡烧的那些——千面人,据说是不论名门望族还是小家小户,都有搜到过的那些烂肉,我实在不想给那些千面人什么好听的评价。”男人的眼神略显鄙夷,“回交乱伦的产物!着实是不配登堂入室的怪物之子,不然为何上到名门望族下到贫农贱户都极力的隐藏呢?”
这番话语瞬间打乱了丹尼尔的一切思绪,什么千面人,什么当蜡烧这着实令丹尼尔的大脑一片空白。因为在丹尼尔的故乡中明确存在着圣王征服了厄多斯的传说,也存在着圣王面见诸神的传说,在传说中圣王是一位堪比尼基季奇甚至远超尼基季奇的贤明圣德的君王,如此暴虐的行径是何其巨大的反差!
正当那男人准备继续痛骂一番时,蛇铃响了八次,那男人瞬间没了什么兴致,只盼着早些离开。
pfe138年9月,峨眉
距丹尼尔入学乌洛斯已过了一年,此一年间并无什么特殊的事情,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只有去年11月,老师在课堂中隐晦提及了那位诗人,毕竟那般人物
刚吃过午饭,丹尼尔便如往常一般去到书库打发时间,往日里丹尼尔常看些巫术研究,可今日却与往常大不相通,只因在偶然间翻到了一本小小的薄子,似乎是某位学生在还书时落下的,那本小小的薄子上并没有攒多少灰,应当只是放了不到十年。
翻开那本薄子,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串乱码——haaargytprehov,然而就当丹尼尔的手指触碰到那串乱码的时侯,他的身l瞬间陷入了休克。
仿佛是触及到了死的深渊,顿时意识的海洋似乎正在被蒸发,浑身肌肉痉挛,眼睛变肿大,开始外翻,再往后再往后便不知天地,不知上下。
醒来时,丹尼尔已经躺在了乌洛斯的医务室,当丹尼尔试图回忆起那串乱码时,如芒在背,仿佛皮肤正在溃烂一般的不适便席卷而来。
足足躺了三日,丹尼尔才勉强能够活动,当脚与地面相接触的时侯,丹尼尔并没有察觉,直到跌倒在地,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已已经走下来了吗?那个名字没错,那一定是一个名字丹尼尔记得,芬巴记得只是从未有过如此不适
“”奥楚里奇收起那本簿子。离了医务室,转身回到独属于院长的私人空间。
“挺有闲情雅致的,倒还养了盆花”记头白发的某人讽刺道。
“啊,是啊,有闲情雅致”奥楚里奇走过杂乱随意堆积的报纸堆以及桌子还有其上的鱼缸,“五月花,亏你认得出来,远东的产物,你这从未离开过乌姆罗斯的老古董还能分辨”
“常听闻,五月花开始如通鸢鸟的尾羽,不过你这盆花似乎是死了。”那人说着走到鱼缸前。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让我让的事,我让了。”奥楚里奇将脚搭在桌案上不耐烦的说,“而我需求的事情?”
“既然答应了你,那自然不能失信。”那人恭敬的说道,“等到来年我自会为你准备船票,不过只能跟老鼠一起。”
奥楚里奇明显有些不悦:“我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怎么?”
“你莫要提,若论起来,如此已是大恩,再敢奢求”那人并未让些什么,却只见鱼缸里的鱼全都翻了白。
“”
“或许你会在心中暗骂吧,但对我来说这一点时间很重要。”随后,那人便如一阵青烟一般不见踪影。
奥楚里奇并不发恼,只是命人换了一缸鱼,随后又换了一套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