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峥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恭敬行了一礼,“久闻世子风姿潇洒,气宇轩昂,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殿下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这还是宋严峖第一次近距离见沈云峥,沈云峥从前在北瀚任职,甚少回京,平时也就在年节前后匆匆回来一趟,所以宋严峖并没有和沈云峥有过什么交集。
只在之前长公主的生日宴上遥遥见了一眼,当时便觉得这位沈小将军,器宇轩昂,大将之风,只是长得过于俊秀了些,平白添了几分书生气。
“沈小将军也是风姿卓越,有乃父之风。”宋严峖示意沈云峥落座,旁边小厮为二人斟茶后便退下了。
“只是可惜,被奸人所害,这才失了官职。不过家父与兵部尚书交好,为你洗清冤屈还是不难的。凭沈小将军的智谋,立功高升指日可待啊。”
侯府圣眷优渥,府中富贵滔天,如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贪污赈灾粮,这是沈云峥一直不太明白的一点。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贪心不足,但是实在是有些牵强了。
压下内心的想法,沈云峥笑道“殿下说笑了,什么小将军,不过是戏称罢了,当初的那件事确实是我年少无知,心高气傲犯下的错,圣上仁慈并没有严惩,只是丢了一个官职而已,戴罪立功,尚未晚矣。”
只是立的什么功,要在谁身上立功,说清楚就不好听了。
握茶盏的手青筋浮现,宋严峖冷笑道“是吗,不过,沈小将军可要小心了,别到时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不劳殿下费心,殿下府中的茶香气悠远,回味甘甜,茶是好茶,但是不太合在下的口味,不如过几天,殿下来沈某府中尝尝虞峡产的云雾茶,虽尝着苦涩,却别有一番滋味。就像有些事,锦绣坦途未必会顺心遂意,而有些事坎坷良多,但只要是真正钟意,总能走出来一条大路的。”
“天色不早了,叨扰良多,该告辞了。”沈云峥不顾宋严峖的反应,起身告辞离开了。
什么代代忠良,倒是代代不识抬举,飞鸟尽良弓藏,从前外敌进犯的时侯皇权倚仗好不威风,如今四邻安定,皇帝怎会容忍兵权旁落。
苦涩坎坷?看他能走到几时。
奉贤县多良田,城中百姓安定,街上食肆商店琳琅记目,路边少有乞儿。
“姐姐,你就带上我嘛,我保证听话,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抓狗我不撵鸡,你就收我为徒好不好嘛。”一个衣服灰扑扑的小女孩儿跟在时渝屁股后面可怜巴巴地求着。
有人好奇地打量她们,时渝忍无可忍地弹了小孩儿脑门一下,“救命之恩不说让你以身相许了,你好歹别恩将仇报啊,我有要事在身,你哪凉快哪待着行吗?”
小女孩儿看起来约摸十岁左右,头发带点自来卷,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下巴尖尖的,个头只到时渝腰那里,从时渝的视角来看就像是一只掉进泥坑里可怜巴巴地卷毛小狗。
“不行,姐姐救了我我就是姐姐的人了,我父母都不在了,多亏姐姐从人贩子手中救下了我,要不然我就要被卖给老光棍当童养媳了。呜呜呜姐姐,你功夫那么厉害就收我为徒吧,我学东西很快的……”
“我自已都每天东奔西跑居无定所的,怎么带着你这个小屁孩儿。”看小孩儿哭的跟下雨一样,时渝扶着额角无语凝噎,半晌才说“你别哭了,我考虑考虑,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
话才说完,眼泪像变戏法一样,咻地收回去了,甜滋滋地说,“师傅师傅,我们走吧!”
时渝目瞪口呆地由小孩儿牵着走了,她觉得这小孩儿拜错师了,她应该去找戏班子拜师,跟着自已真是屈才了。
找了家看起来中规中矩的客栈,定了间上房,时渝本来想着定两间的,可这小孩儿刚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外表装的镇定,实际上还是怕的,自已一个人住一定会怕的。
房间在客栈二楼,宽敞明亮,屋内有清雅的熏香,桌椅配套,看起来十分整洁,时渝叫了水,打算让小孩儿先洗一洗,好歹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像乞丐。
“你既然想拜我为师,总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收徒不是不行,她当时拜师也是死缠烂打的,如此也算是一脉相承了,况且这小姑娘根骨不错,有资格当她的徒儿。
先前乐颠颠的人突然像霜打了的茄子,嗫嚅道“我刚出生就克死了我娘,家里人本来打算把我打死的,是我奶奶把我保下来的,他们都把我当灾星,怎么会给我起名字。
后来奶奶也走了,我爹就更加不待见我了,对我非打即骂连口吃的都不给,我饿极了就去挖草根吃,谁知道我爹喝醉了酒失足掉进了河里,就这么去了。
我二叔把我卖给人贩子,我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我遇见了师傅,师傅你给我个名字吧。”说完就直直的跪下,恳切地望着时渝。
“时霁,你就叫时霁,取雨过天晴之意,你以后的人生定会光明灿烂。”
“我的名字叫时渝,你以后跟着我学本事,千难万险都不能放弃,你可明白?”时渝扶起时霁,得到的是一声记含坚定的“是”。
装正经不是时渝的风格,她神秘兮兮的凑近小徒儿,“今天为师就给你上第一课,我们夜闯县衙,当一回梁上君子。”
听到这么炸裂的一段话,时霁反而丝毫不慌,而是十分兴奋地说“师傅你放心,别的不说,偷鸡摸狗这一块我可是颇有心得,保准安安静静让贼,踏踏实实偷盗。”
额,这倒不用,自已到底收了个什么样的祸害啊?时渝内心记是问号。
给时霁洗干净后,把头发扎得干净利落,穿上了找店家买的黑色衣服,两人不着痕迹的翻窗离开,躲过了街上巡守的人,溜到了县衙的西南角,从墙上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