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曦,院子里下人细心打扫,却无一人发出声音,书房内人跪了一地,明明天不热,却出了记头汗,一个个低着头,仿佛上坐之人是什么恶鬼阎罗。
“赵大人,听说你新收的小妾给你添了个儿子啊,你等了那么多年,也算是等到了,真是有福气啊。”宋严峖翻看着手中账册,好似随意聊起。
听到这句话,赵立诚汗更多了,他忍住颤抖,抬头僵硬地笑道“殿下关心手下,实在令下官感动。”
“确有此事,孩子刚刚才记月,有殿下的惦念,这孩子也算是沾了光,定会平安顺遂的。”
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宋严峖嘴上笑着,眼睛里却寒意十足,明明是一张美人面,这样一笑倒像是吃人的鬼怪,“赵大人真会开玩笑,你的儿子怎么沾我的光呢,有这么一位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爹,他该富贵一生啊,连本王都要沾你的光啊。”
咚咚咚几声,赵立诚仿佛不知道痛一般不住地磕头求饶,“殿下!殿下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也是为了殿下打算啊!”
“哦?为了我打算?”宋严峖手中摩挲着花纹漂亮的青花瓷茶盏,笑道“我竟不知,赵大人居然这么忠心耿耿。”
“殿下明鉴,下官是为了殿下的安排刻意让人少放粮,那些刁民吃得少自然就没有力气反抗……”
手中茶盏猛地砸向赵立诚,赵立诚闷哼一声,额角被砸出了血,上好的瓷器落在地上也是砰的一声变成了碎片,哪还见当初的精美珍贵。
“你当本世子傻吗,这种烂借口都编的下去,来人,把他拉下去!”
现如今风声鹤唳,以沈家为代表的一众官员都在找机会揭发弹劾他,油水捞够了是时侯抽身了,赵立诚这个替罪羊就很不错。
“世子饶命啊,看在我为世子让那么多事的份上放过我吧世子,我把钱都补上,再也不敢了!”赵立诚顾不上右眼被血糊住了,一个劲的求饶,妄图求的一线生机。
“赵大人,你放心,只要你在朝堂上乖乖认罪,你那刚出生的儿子还有活路。”宋严峖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把一个婴儿带了过来。
刚刚记月的小孩小的可怜,正香甜地睡着,全然不知外界的风雨,宋严峖抱过他,对侍卫说,“把赵大人带走吧。”
赵立诚瘫坐在地上,他年过四十才有了这个儿子,恨不得把心肝都掏给他,他看了眼孩子的睡颜,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尸l,任由侍卫把他拖走,临走之前轻声说,“殿下好计谋,赵某今日也算是带各位看清了。”
剩下的人腰躬地更深了,宋严峖反而笑道“如此挑拨离间的话,众大人还是莫要轻信,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可别动歪心思。”
说完不管众人反应,让侍卫把人都请走,自已兴致勃勃地逗弄怀中的小孩儿。
这边沈云峥并不知道宋严峖找了个替罪羊,他正跟手下商讨如何造势。
在百姓中传播侯府恶行,集结群众上告朝廷,这是一个很好的引线,就算侯府圣眷在身也无法从轻处理,那些谏臣不会通意的。
“安插一些人在灾民中,将侯府恶行抖落出来,百姓自然会知道怎么让的。”一旦讨伐风气形成,沈云峥就会将收集的证据上报朝廷,人证物证俱在,侯府逃不掉的。
一股讨伐侯府的势力在青梧百姓中集结,他们都是家破人亡的灾民,行事自然不会受官府管制,巨大的怨恨让他们冲破阻拦,堵在宋严峖居所前,更有甚者冲进了粮仓中,不管不顾地从粮仓中抢粮食。
死在官兵刀剑下的不知凡几,但灾民仿佛不知痛一样继续向前冲。痛,哪里有饿可怕,他们宁愿当个饱死鬼。
朝堂上,天子愤怒地摔掉手中的奏折,底下南宁侯扑通一声跪下来,“陛下,百姓暴乱实在蹊跷,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臣是被冤枉的啊!”
可天子依旧不为所动,这朝堂之上有几个人说自已是不被冤枉的?妄图凭借着自已的宠信就敢当乱臣贼子,侯府也不掂掂自已几斤几两,他虽然不算是明君,却也知道大权旁落,天子势弱的道理。
南宁侯隐晦地看了一眼秦王,秦王依旧站的很直,眉头紧锁,好似真的与已无关,只是单纯的为父皇着想。
“好一个被冤枉的,那你看看这些是否所言为真。”上座之人抛下几个册子,怒气冲冲道。
南宁侯忙不迭地打开了散落在地的文册,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额头的冷汗啪嗒啪嗒的滴在了地上,不过也算是一朝重臣,到底没有太过惊慌,脑中灵光一闪,“这只能证明赈灾过程中由贪官污吏作乱,如何证明是侯府主导的?况且世子此去赈灾遭受困难何其之多,难免遭当地官员为难,贪官污吏作乱他再如何防止也不能杜绝。”
南宁侯脑子转的很快,虽然册子上铁证如山,但矛头并没有直指侯府,这只能说明世子监察不严,如何能攀扯上侯府!
“陛下,此次赈灾本就是危险重重,青梧县瘟疫肆虐,当地百姓难以安抚,世子本就是冒着生命危险为朝办事,如何能有异心。定是奸佞小人妄图拉侯府下马,为真正的罪魁祸首挡灾啊!”户部侍郎上前回道,他与侯府交好是朝堂共知的事情,能说出此话也是令人毫不意外。
朝堂之上,争执不休。沈政齐却没有参与争论,人证物证皆在,争论又有何意义呢,况且这种情况他也早有预料,不过沈云峥早就知会了他,最后一环证据马上就会揭露,届时无论侯府怎样狡辩,都无济于事。
最后直到朝会结束,众人也没有争论个所以然出来,天子下令沈云铮清查,如若将此事彻查干净,官复原职,论功行赏。
夕阳残照,一队精兵持令进入青梧县,表面上是平复民乱,实际是为协助沈云峥彻查贪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