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
庙会里,评书先生讲《三国》讲得口干,听客却没几个抬眼。我攥着怀里仅有的三文钱,后背早被汗浸透
——
娘的药钱还没着落,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总不能看着家垮了。
我咬咬牙,从杂货摊借块木板,扯块破布写
逗乐子,往地上一放就开口:有个官喊着为百姓,百姓办事他说没空,转头就去吃红烧肉!
人群
轰
地笑了,可我没看见,圈外两个东厂番子正盯着我爹的旧官服。
第
1
章:庙会扬名
万历二十三年,京城庙会比往年热闹。
我挤在人群里,汗衫早黏在后背上。
左边耍杂耍的,铜锣敲得震天响。
右边唱昆曲的,旦角水袖甩得好看,底下没几个人笑。
我叫沈昊天,三个月前还在现代小剧场说相声。
一场意外醒过来,就成了顺天府小吏沈谦的儿子。
爹官小,人又耿直,家里过得紧巴巴。
娘最近总咳嗽,连药钱都快凑不齐。
今天来庙会,本想找个活计。
可看来看去,不是卖力气就是吆喝。
我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嘴皮子,啥也不会。
正犯愁,人群突然骚动。
前面围了个圈子,有人喊
再来一个。
我挤进去,是个说评书的,讲的还是老掉牙的《三国》。
听客们打哈欠的不少,赏钱也稀稀拉拉。
我心里突然冒个念头
——
说相声啊!
现代那些段子,改改就能用,比评书新鲜多了。
可我没场子,没道具,连醒木都没有。
摸了摸怀里仅有的三文钱,咬咬牙。
从旁边杂货摊借了块木板,扯了块破布当幡。
写上
新鲜玩意儿
——
逗乐子,往地上一放,清了清嗓子开口:
各位父老乡亲,别光听评书啦!
今天给大伙儿来段不一样的,咱说说这当官的事儿!
这话一出口,周围瞬间静了。
有人探头看我,有人嘀咕:这小子谁啊敢说当官的
我没管,接着说:话说有个官,天天喊着为百姓。
结果百姓来办事,他左一句‘改天’,右一句‘没空’。
转头就去酒楼吃宴席
——
您猜他吃的啥
那红烧肉,油都能滴下来!
可百姓呢连窝窝头都啃不上!
这话刚落,人群
轰
一声笑了。
有个老丈拍着大腿:说得对!
我上次去府衙办事,那官就是这么推三阻四的!
我更有底气,学起那官员的腔调,捏着嗓子说:
哎呀,本官这不是忙嘛!
百姓的事虽小,可也得排队不是
你看我这茶杯,还没捂热呢!
周围笑声更大,有人往我面前扔铜钱,叮叮当响。
我越说越顺,把现代
官场段子
改成大明语境。
从县吏说到府尹,句句往百姓心坎里戳。
正说到兴头,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下意识回头,看见两个穿黑色差服的人站在圈外。
腰间挂着东厂腰牌,正盯着我看。
其中一个凑到另一个耳边说了句啥。
另一个点点头,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嘴里的词儿都卡了壳。
那两人没过来,只记了记我的模样。
又往我爹常穿的青布官服瞥了一眼
——
早上出门,娘怕我着凉,让我套了爹的旧外衫。
我不敢再演,赶紧弯腰作揖:各位父老,今天就到这儿,改日再逗大伙儿乐!
说着收了布幡和铜钱,揣着沉甸甸的钱袋往家跑。
跑出去老远,还能听见身后的笑声。
可那笑声里,我听出了几分不安。
东厂的人盯上我了,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第
2
章:禁令来袭
东厂番子没在庙会多待。
记准我的模样,又盯着我爹的官服补子看了两眼,转身就走。
那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冰,看得我后颈发僵。
我没敢再演。
草草收了布幡,揣着刚赚的几十文铜钱往家跑。
铜钱在怀里硌得慌,可我半点高兴劲儿都没有。
总觉得那番子的背影,像根针似的扎在身后。
到家时,娘正在院角晾绣品。
见我回来,赶紧迎上来:天儿,今天庙会人多不
你那新鲜玩意儿,有人爱听不
我强扯出个笑,把铜钱塞给她:爱听,就是有点累,我先回屋歇会儿。
转身进了屋,后背的汗早把里衣浸透了。
没歇半个时辰,院门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不是普通百姓的驴车,是官府的快马。
我心里咯噔一下,扒着门缝往外看。
两个穿东厂番子服的人,正站在院里跟爹说话。
为首的那个,手里还拿着张黄色的纸
——
看那样子,是传讯的文书。
爹的脸瞬间白了。
他本来就瘦,站在两个高大的番子面前,像棵随时要被吹倒的芦苇。
只听那番子扯着嗓子喊:沈谦!
你儿子沈昊天,在庙会妖言惑众,影射上官!
提督大人有令,即日起禁绝此等歪门邪道!
再敢表演,连你这九品芝麻官都别想当了!
娘手里的绣花针
啪
地掉在地上。
她想上前说句话,被番子一个眼刀逼了回去。
爹攥着拳头,指节都泛了白,最后还是躬身:下官……
遵命。
番子走后,院里静得可怕。
爹蹲在门槛上,一支接一支抽旱烟。
烟杆烧得通红,他也没察觉。
娘抹着眼泪,小声说:天儿,要不咱别演了,咱安稳过日子行不行
我推开房门走出去。
蹲在爹身边,抢过他手里的烟杆摁灭:爹,我没妖言惑众。
爹抬头看我,眼里满是疲惫:有没有,不是咱说了算。
东厂要找你麻烦,咱小老百姓,顶不住。
可我不想就这么算了。
我盯着院里那棵老槐树,说:爹,我想让大伙儿能听着真话笑。
不想让那些贪官污吏堵着咱们的嘴。
爹没说话,只重重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担心我,担心这个家。
可我心里那股劲儿,像烧起来的柴火,压不住。
当天晚上,我翻出前世记段子的本子。
就着油灯的光,把可能
触忌讳
的词全划掉。
改成更绕的话,改成借古说今的故事。
比如把
贪官搜刮,改成
前朝县令抢百姓粮食。
把
官官相护,改成
戏文里的奸臣帮同伙瞒罪。
改到半夜,娘端着碗热汤进来:天儿,别熬坏了身子。
她把汤放在桌上,犹豫半天说:你要是真想去,娘不拦你。
就是……
你得藏好,别让你爹担心。
我看着娘发红的眼睛,鼻子一酸:娘,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第二天一早,我揣着改好的段子,悄悄出了门。
没去热闹的地方,专门往京城边缘的小巷子走。
看见有茶馆开门,就进去跟老板商量:掌柜的,我给您这儿添个新鲜玩意儿。
不要工钱,只要客人打赏的钱分我一半,行不
老板上下打量我,见我穿得干净,不像地痞。
又听说
新鲜玩意儿,犹豫着点了头。
可我刚站到茶馆角落,还没开口。
门外突然闯进来两个汉子,穿短打,腰里别着刀。
为首的指着我,冲老板喊:掌柜的!这人是沈昊天吧
提督大人有令,谁敢让他表演,就是跟东厂作对!
老板脸都白了,赶紧推我:小伙子,你快走吧!
我这小茶馆,经不起折腾!
我攥着手里的本子,站在茶馆门口。
看着那两个汉子的背影,又气又急。
东厂的手,怎么这么快
难道我真的只能放弃
不行。
我咬了咬牙。
禁得了明面上的表演,还能禁得了暗地里的
大不了找更隐蔽的地方,大不了只跟熟客演。
这相声,我必须说下去。
不光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那些想听真话、想笑出声的百姓。
第
3
章:暗地寻路
从茶馆出来,我沿着小巷子走。
脚底下的青石板坑坑洼洼,硌得鞋底发疼。
手里的段子本被攥得发皱。
字里行间的
前朝事,明明都是给大明百姓说的心里话,却连见光的机会都没有。
路过一个卖糖人的小摊,摊主是瘸腿的老周头。
上次庙会我借过他的木板。
他见我耷拉着脑袋,赶紧招呼:小沈
咋没去热闹地方耍你的新鲜玩意儿
我蹲在摊边,把东厂禁演的事跟他说了。
老周头咂着嘴,往巷口望了望,压低声音:东厂的人是疯狗,你跟他们硬拼不行。
要不……
你去南城的‘破庙茶馆’试试
破庙茶馆
我抬头问。
就是城南那座废弃的土地庙,被个叫赵老三的改造了,专做熟客生意。
老周头用糖勺在案板上画着:那儿偏僻,客人都是附近的手艺人、脚夫。
东厂的人懒得来。
赵老三为人仗义,只要你不惹事,他或许能给你个地儿。
我眼睛一亮,谢过老周头。
揣着仅剩的几文钱往南城跑。
南城是京城的贫民区,房子矮得挨在一起。
路上满是拉货的马车,尘土飞扬。
找了半个时辰,才在一条窄巷尽头看见那座土地庙。
庙门破了个洞,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
赵记茶馆。
掀开门帘进去,一股茶叶混着烟火的味道扑面而来。
里面摆着四张方桌,坐了三两个客人,都在低头喝茶。
柜台后坐着个络腮胡汉子,脸上有道刀疤,正拨着算盘。
抬头看见我,眼神一沉:找谁
我找赵老三掌柜。
我拱手,是老周头介绍来的。
想在您这儿……
说点逗乐的,给客人添个趣。
赵老三放下算盘,上下打量我:你就是那个在庙会说‘当官的事儿’,被东厂盯上的沈昊天
我心里一紧,刚想解释,他却笑了:老周头跟我说了,你这小子胆儿大,说的话也实在。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在我这儿可以演,规矩得听我的。
您说!
我赶紧应着。
第一,只演给熟客看,生面孔多了就停。
第二,别说当朝的官,要骂就骂前朝的,骂戏文里的。
第三,东厂的人要是来了,你得从后院的狗洞钻出去,我可不会护着你。
赵老三说着,指了指后院的方向:要是同意,今晚戌时来,我给你留个角落。
我连声道谢,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一块。
出门时,看见一个穿粗布衣裳的汉子坐在角落。
手里拿着个快板,正盯着我看。
他冲我咧嘴笑:你就是说新鲜段子的
我叫李四,是个唱快板的,今晚来听听你的活!
我点头应下,心里忽然觉得,这暗地的路,或许没那么难走。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娘正在厨房热粥,见我回来,赶紧问:咋样找到地方没
找到了,娘,您放心。
我把赵老三的规矩跟她说了,又拿出今天没花完的钱:明天我再去买点便宜的茶叶,给赵掌柜送过去,谢谢他帮忙。
娘笑着点头,转身去盛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可刚端起粥碗,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爹去开门,门外站着个穿官服的小吏,是爹的同事王书吏。
他走进来,压低声音:沈老哥,不好了!
提督太监那边放话了,要查你经手的户籍文书,说你‘办事不力’。
这分明是冲着沈小子来的!
我手里的粥碗
当
地掉在桌上,粥洒了一地。
东厂的人,这是要拿我爹开刀
爹脸色发白,却还是强装镇定:多谢王老弟告知,我知道了。
王书吏走后,我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肉里: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惹东厂的人!
跟你没关系。
爹拍了拍我的肩,他们要找碴,就算没有你,也会找别的理由。
你要是想演,就继续演,爹撑得住。
我看着爹疲惫的脸,心里又酸又疼。
这暗地的路,不光要自己走,还得护着家人,我不能输。
当晚戌时,我揣着段子本,提着给赵老三的茶叶,往破庙茶馆走。
路上没什么人,只有挂在屋檐下的灯笼,映着地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快到茶馆时,看见李四在门口等我。
手里拿着他的快板:我跟赵掌柜说了,今晚我给你打配合。
咱一个说一个唱,准保热闹!
我笑着点头,推开茶馆的门。
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客人,都是些手艺人,正低声聊天。
赵老三冲我指了指角落的小台子:开始吧,别耽误太晚。
我站上台子,清了清嗓子。
李四拿着快板,在旁边打节奏:各位父老,今晚咱不说当朝事。
咱说段前朝的‘糊涂官断案’!
话音刚落,底下的客人都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
我看着他们的眼神,又想起爹的话,深吸一口气,开口说起了段子。
快板声清脆,我的声音不高,却能让每个客人都听清。
说到
糊涂官把好人当贼办
时,底下有人叹气。
说到
最后真相大白,贪官被罢官
时,有人偷偷鼓掌。
正说到兴头,后院突然传来赵老三的喊声:有番子巡逻!快往后院走!
我心里一紧,李四赶紧拉着我往后院跑。
后院的狗洞很小,我趴在地上,费力地往外钻。
钻出来时,裤子都磨破了。
回头看见赵老三正关着后院的门,冲我摆手:明晚再来!
我点头,拉着李四往小巷深处跑。
月光下,两个影子一前一后,跑得飞快。
虽然惊险,可我心里却有股劲儿在冒
——
今晚的段子,有人听,有人懂,这就够了。
第
4
章:初演遇袭
第二天傍晚,我提前半个时辰到了破庙茶馆。
赵老三正在柜台后擦茶杯,见我来,指了指角落里的竹凳:先坐着等,熟客还没到齐。
我放下段子本,帮着他摆桌椅。
眼角瞥见后院的狗洞被收拾过,旁边还放了块木板。
大概是怕我钻的时候再磨破裤子。
没一会儿,李四背着快板来了。
身后还跟着个穿粗布裙的姑娘,扎着两个麻花辫,手里提着个布包。
这是我妹子李娟,会唱小调,今晚给你搭个手。
李四笑着说。
李娟红着脸点头,从布包里拿出个小铜锣:我哥说你这活儿新鲜,我来帮着敲锣打节奏。
我赶紧道谢,心里暖烘烘的
——
原本一个人的路,不知不觉竟有了同伴。
戌时刚到,熟客陆续来齐。
有上次听我表演的铁匠张师傅,还有织锦的刘大娘,都是些面善的老熟人。
赵老三关了茶馆门,用木栓拴紧。
又把油灯往我旁边挪了挪:开始吧,今晚巡逻的番子可能会晚些来。
我站上台子,李娟敲了声铜锣,李四的快板跟着响起来。
各位父老,昨晚咱说了糊涂官,今晚咱说段‘贪心商’!
我开口定调:话说前朝有个粮商,趁荒年涨价。
一斤米卖一两银子,百姓买不起,只能啃树皮。
可他倒好,在家囤了满仓的米,还天天吃白米饭!
底下的张师傅
哼
了一声:现在也有这样的人!
上次我买粮食,掌柜的就涨了价,说是什么‘官府要收税’。
我看就是想自己多赚!
这话一出,其他客人也跟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我趁机接话,把粮商的贪心编得更具体。
还学起粮商说话的腔调,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李娟的铜锣敲得及时,李四的快板也跟得紧,场子越来越热。
正说到
百姓联合起来,把粮商的囤粮分了,茶馆门突然
哐当
一声被踹开。
几个穿短打的汉子冲进来,手里拿着木棍。
为首的正是昨天在茶馆赶我的那个刀疤脸。
好啊!沈昊天,你敢违抗提督大人的命令,在这儿私演!
刀疤脸吼着,挥起木棍就往我这边砸。
李四眼疾手快,用快板挡住木棍。
啪
的一声,快板断成两截。
你们想干什么这是赵掌柜的地盘!
李四喊着,把我往身后推。
赵老三从柜台后抄起算盘,冲过来挡在我们前面:你们凭什么砸我的茶馆
我这儿没演什么违禁的,就是客人聊天!
少废话!
刀疤脸一把推开赵老三。
算盘掉在地上,珠子撒了一地:提督大人有令,凡是跟沈昊天有关的,都得查!
今天不光要抓他,还要封你的茶馆!
客人们吓得往后退,张师傅却站出来,挡在我前面:你们不能抓他!
他说的都是实话,没犯什么错!
老东西,你也想跟东厂作对
刀疤脸扬手就要打张师傅。
我赶紧冲上去拦住,胳膊被木棍划了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别打张师傅!有事冲我来!
我喊着,攥紧拳头。
李娟突然拿起铜锣,使劲往地上一砸。
哐
的一声巨响,震得人耳朵发麻:外面有巡逻的官差!
我刚才看见官差往这边走了!
刀疤脸愣了一下,往外看了看,骂了句
晦气。
又指了指我:沈昊天,你给我等着!
下次再让我抓到你,没你好果子吃!
说完,带着手下就走了。
门被重重关上,茶馆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喘气声。
赵老三捡起地上的算盘,看着撒了一地的珠子,叹了口气:这帮孙子,早晚有报应。
张师傅过来拉着我的胳膊,看了看伤口:小沈,你没事吧赶紧找块布包一下。
李娟从布包里拿出干净的布条,帮我包扎伤口,手都在抖:都怪我,刚才不该喊那么大声。
万一他们没走怎么办
不怪你,是你救了大家。
我笑着说。
心里却沉甸甸的
——
刀疤脸这次没抓到我,下次肯定会更狠。
这破庙茶馆,恐怕也待不久了。
赵老三给每个人倒了杯热茶:今晚先到这儿吧,大家都早点回去,免得再出事。
客人们点点头,临走时,张师傅塞给我一串铜钱:小沈,这点钱你拿着,买点药涂伤口。
你这活儿得继续演,我们还等着听呢!
其他客人也纷纷往我手里塞钱,有铜板,有碎银子,加起来竟有不少。
我攥着这些钱,眼眶发热
——
这些百姓,明明自己过得也不容易,却还想着帮我。
李四和李娟送我到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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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拍了拍我的肩:明天我去打听打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能演。
你放心,有我们呢!
我点头应下,看着他们兄妹俩的背影消失在巷子里,才转身往家走。
胳膊上的伤口还在疼,可心里却有股劲儿在往上冒。
不管刀疤脸来多少次,不管东厂的人多狠。
只要还有人想听,我就不能停。
回到家时,爹还在灯下看户籍文书,眼睛熬得通红。
见我胳膊上的伤,他赶紧放下文书,拿过我的胳膊看: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我把茶馆里的事跟他说了。
他沉默半天,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瓷瓶,倒出些药膏,轻轻涂在我的伤口上:明天我去跟王书吏打听打听。
看看提督太监那边到底想怎么样。
你这几天别去茶馆了,在家歇着。
爹,我不能歇。
我看着他,那些百姓还等着听呢。
我要是歇了,就没人跟他们说心里话了。
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只是帮我包扎伤口的手,更轻了。
那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想着刀疤脸的威胁,想着张师傅他们给的钱,想着李四兄妹的帮忙。
这暗地的路,虽然难走,可身边有这么多人陪着,我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第
5
章:夹缝寻计
第二天一早,我胳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刚起床就看见爹坐在院里,手里拿着户籍文书,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我走过去,他抬头看我,眼里满是疲惫:王书吏说了,提督太监那边没松口。
还在查咱家的户籍记录,想找碴儿。
我心里一沉,蹲在他身边:爹,要不我去跟东厂的人认错
就说我再也不演了。
认错也没用。
爹摇了摇头,他们要的不是你的认错,是要让你彻底闭嘴。
还要让我服软。
你要是去了,只会让他们更得寸进尺。
我攥紧拳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爹被查,也不能放弃相声。
正犯愁,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李四。
身后还跟着个穿长衫的中年人,戴着顶小帽,手里拿着个折扇。
小沈,这是陈先生,在城西开书铺的。
也是个爱听新鲜事儿的主儿。
李四笑着说。
陈先生拱手:久闻沈小哥的段子接地气,今日特来拜访。
我赶紧把他们让进院,倒了碗凉茶。
陈先生喝了口茶,开门见山:我听说你被东厂禁演,还被地痞骚扰
我有个主意,或许能让你继续演,还能避开东厂的眼目。
我眼睛一亮:陈先生请说!
我那书铺后面有个小院子,平时用来给熟客讲书。
陈先生放下茶杯:你可以去那儿演,只给熟客看。
而且每次演之前,我会让伙计在门口放个‘售书’的牌子。
东厂的人就算路过,也不会怀疑。
不过有个条件
——
你得把段子里的‘前朝事’,跟我书铺里卖的话本结合起来。
既像讲书,又像你那逗乐的活儿,这样更隐蔽。
我心里盘算着,这主意能避开东厂巡查,还能继续表演。
又能帮陈先生的书铺吸引客人,是双赢。
多谢陈先生!我同意!
我赶紧应下。
李四也笑着说:这样一来,咱们就不用怕刀疤脸再来捣乱了!
陈先生又跟我聊了聊话本内容。
说可以先从《包公案》入手,把贪官的事编进包公断案的段子里。
既符合
讲书
的名头,又能暗讽现实。
聊完后,陈先生起身要走:今晚戌时,你直接去书铺后院。
我已经跟伙计打好招呼了。
送陈先生出门后,李四拍着我的肩:这下好了,有了固定的地方,咱们就能好好准备段子了!
对了,我昨晚打听了,刀疤脸是戏班班主刘胖子的人。
刘胖子怕你抢了他的生意,才买通刀疤脸来砸你的场子。
刘胖子
我皱起眉头,他一个戏班班主,怎么还跟东厂扯上关系了
听说他给提督太监送过戏班子,关系好着呢。
李四撇了撇嘴,不过你放心,有陈先生的书铺挡着,他不敢随便来。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有点担心。
刘胖子跟东厂有关系,要是他知道我在书铺表演,会不会再找别的麻烦
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家,娘正在做饭,见我高兴,就问:是不是找到新地方了
嗯,娘,城西陈先生的书铺后院,以后我去那儿演。
我把陈先生的主意跟她说了。
她笑着点头:那就好,总算不用再担心你被地痞骚扰了。
我拿出昨天客人给的钱,递给她:娘,你拿着这些钱。
去买点好东西补补身子,再给爹买些提神的茶叶。
娘接过钱,眼眶有点红:你这孩子,自己受伤了还想着我们。
下午,我揣着段子本,去陈先生的书铺踩点。
书铺在城西的一条小巷里,门口挂着
陈记书铺
的木牌。
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话本,有《三国》《水浒》,还有些民间故事。
伙计见我来,赶紧迎上来:您就是沈小哥吧
陈先生吩咐了,后院已经收拾好了,您跟我来。
后院不大,有个小台子,周围摆了几张椅子。
角落里还放着个书架,上面摆着些话本。
我站在台子上,试着说了段改编的《包公案》段子。
伙计听了,笑着说:沈小哥,您这说得比讲书先生有意思多了。
肯定能吸引客人!
我心里踏实了些,跟伙计商量好晚上的流程,就回了家。
晚上戌时,我提着段子本,往书铺走。
路上没看见刀疤脸的人,心里松了口气。
到了书铺,陈先生已经在门口等我,把我领进后院。
后院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都是些读书人模样的人。
还有两个是之前在破庙茶馆听我表演的手艺人。
各位,今天给大家带来段不一样的《包公案》,咱们边讲边逗乐。
我站上台子,清了清嗓子,开始表演。
把刘胖子和刀疤脸的事,编进
恶霸勾结贪官
的剧情里。
用幽默的语气说出来,底下的客人听得哈哈大笑。
时不时还有人提问:后来包公怎么处置那恶霸的
我顺着话头往下说,把
包公斩恶霸、罢贪官
的结局说得绘声绘色。
底下的客人纷纷鼓掌。
正说到兴头,书铺前堂突然传来争吵声。
陈先生赶紧出去看,没一会儿就回来,脸色有点难看:是刘胖子的人,来买话本。
还问有没有‘新鲜玩意儿’,我没敢提你,把他们打发走了。
我心里一紧,刘胖子的人怎么会来这儿
难道他们知道我在这儿表演了
表演结束后,客人陆续走了。
陈先生跟我说:以后你每次来,都从后院的侧门进,别走前门。
免得被刘胖子的人看见。
我点了点头,谢过陈先生,从侧门走了。
路上,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刘胖子的人既然来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下次说不定会直接来后院捣乱。
回到家,爹还没睡,见我回来,赶紧问:今晚顺利吗
还行,就是刘胖子的人去书铺了,可能是在打听我的消息。
我把事情跟他说了。
他皱起眉头:看来刘胖子是跟咱们耗上了,得想个办法治治他。
怎么治他跟东厂有关系,咱们斗不过他。
我叹了口气。
斗不过,但可以让他不敢轻易找咱们麻烦。
爹想了想,明天我去跟王书吏打听打听刘胖子的底细。
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把柄。
那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想着刘胖子的人,想着陈先生书铺的后院,想着那些等着听我表演的客人。
这夹缝中的路,走得越来越难,可我不能退。
只要还有一丝机会,我就要把相声说下去。
就要让那些贪官恶霸知道,百姓的嘴,不是那么好堵的。
第二天一早,爹就去了府衙,找王书吏打听刘胖子的底细。
我在家里修改段子,把刘胖子的事编得更隐晦,免得被他的人听出来。
中午,爹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王书吏说,刘胖子不光给提督太监送戏班子。
还偷税漏税,私吞戏班伙计的工钱,只是没人敢告他。
那咱们可以去告他啊!
我赶紧说。
告不了。
爹摇了摇头,他跟提督太监有关系,官府没人敢管。
除非……
能找到他偷税漏税的证据,交给更高级别的官员。
我攥紧拳头,心里有了个主意:爹,我或许能找到证据。
刘胖子的戏班经常在城外的戏楼演出。
我可以去那儿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伙计愿意作证。
爹犹豫了一下:太危险了,刘胖子的人要是看见你,肯定不会放过你。
我会小心的,爹。
我看着他,这是唯一能治住刘胖子的办法,我不能错过。
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小心,要是有危险,就赶紧跑。
我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
怎么去城外的戏楼,怎么打听刘胖子的证据。
这夹缝中的路,虽然难走。
但只要能找到刘胖子的把柄,或许就能打开一条新的出路。
第
6
章:暗查戏楼
吃过午饭,我换了身爹的旧长衫。
又把头发束得整齐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跑堂的伙计。
揣着两个窝窝头,往城外的
同乐戏楼
走
——
那是刘胖子的戏班常演的地方。
城外的路比城里难走,全是土路。
风一吹就扬得满脸灰,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看见同乐戏楼的幌子。
红底黑字,在风里晃来晃去。
戏楼门口围了些人,都是等着看戏的。
还有几个穿戏服的学徒,正蹲在墙角吃午饭,手里拿着干硬的馒头。
我凑过去,假装是来寻活计的。
跟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学徒搭话:小哥,你们戏班还招人不
我力气大,能搬东西,也能搭戏台。
那学徒抬头看了我一眼,咬了口馒头:招是招,就是刘班主抠得很。
一个月就给两文钱,还经常扣工钱。
你要是不怕受气就来。
我心里一喜,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两文钱也太少了。
我听说别的戏班都给五文呢。
刘班主就不怕你们走
走往哪儿走
学徒叹了口气,他跟东厂的人有关系。
咱们要是敢走,他就找东厂的人抓咱们,说咱们‘偷戏班的行头’。
谁还敢走
我又跟他聊了会儿,知道了刘胖子的戏班每天下午演两场,晚上演一场。
戏楼的账房先生是他的小舅子,管着戏班的收支。
学徒还说,每次收了戏票钱,刘胖子都让账房先生少记点。
说是
给提督太监上供,其实大多进了自己的腰包。
我心里有了数,想再打听点更具体的。
比如账房先生把账本放在哪儿,可刚要开口。
就看见一个穿短打的汉子走过来,瞪着我:你是谁
在这儿跟学徒瞎聊什么
我赶紧站起来,陪笑着说:我是来寻活计的,跟小哥打听打听情况。
寻活计也轮不到你在这儿瞎晃!
汉子推了我一把,刘班主说了,招人得他亲自定。
你赶紧走,再在这儿晃,我就把你当小偷抓起来!
我不敢多留,赶紧往后退。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见那汉子正骂那学徒,心里有点愧疚
——
怕是连累那小哥了。
离开戏楼,我没直接回家,绕到戏楼后面的小巷里。
那里有个小柴房,刚才跟学徒聊天时,他说账房先生有时候会把账本放在柴房的柜子里。
因为怕被人偷,我想等着天黑,看看能不能进去找找账本。
蹲在巷口的老槐树下,啃着窝窝头,看着戏楼里进进出出的人。
太阳快落山时,戏楼的门慢慢关了。
学徒和伙计们陆续出来,往旁边的宿舍走。
又等了半个时辰,巷子里没什么人了。
我才悄悄摸过去,柴房的门没锁,只是虚掩着。
我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满是柴火的味道。
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吹亮了,四处看了看。
角落里有个旧柜子,锁着。
我试着掰了掰锁,没掰动,又找了根细铁丝,想把锁撬开。
可刚撬了两下,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我赶紧吹灭火折子,躲到柴火堆后面。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账房先生,手里拿着个账本,嘴里还哼着小曲。
他走到柜子前,打开锁,把账本放进去,又锁上,转身就走了。
我等他走远了,才从柴火堆里出来,看着那把锁,心里有点急
——
没钥匙,怎么打开柜子
正犯愁时,看见地上有根断了的柴火,顶端很尖。
我捡起来,试着往锁眼里戳,戳了半天,突然听见
咔嗒
一声,锁开了!
赶紧打开柜子,里面有好几本账本。
我翻了翻,有一本上面记着戏票的收入。
还有一笔笔
上供
的钱,可数字比学徒说的少很多,明显是做了假账。
我把账本揣进怀里,赶紧锁上柜子。
走出柴房,把门锁好,悄悄往家走。
路上,月亮出来了,照亮了回家的路。
我摸了摸怀里的账本,心里又喜又怕。
有了这账本,就能证明刘胖子偷税漏税。
可怎么交给能管他的官员呢
爹只是个九品小吏,肯定不行。
陈先生是个书铺老板,也没这能力。
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了。
爹和娘都没睡,坐在院里等我。
见我回来,娘赶紧迎上来:天儿,你去哪儿了
这么晚才回来,可把我们急坏了!
我把账本拿出来,递给爹:爹,我找到刘胖子偷税漏税的账本了!
你看,这上面记的都是假账!
爹接过账本,就着油灯的光翻了翻,脸色越来越沉:这账本确实能证明他偷税漏税。
可咱们得找个可靠的官员交上去。
王书吏跟我说过,顺天府有个李通判,为人正直,不怕权贵。
或许可以找他。
可咱们怎么才能见到李通判
他是通判,咱们只是小老百姓,根本见不到他。
我有点犯愁。
我有办法。
爹想了想,后天是李通判巡查户籍的日子,会到咱们这片来。
到时候我可以趁机把账本交给她。
我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
总算有希望治住刘胖子了。
第二天,我没去陈先生的书铺表演,怕刘胖子的人找过来。
在家跟爹一起研究账本,把刘胖子偷税漏税的地方都标出来。
又写了份状纸,把刘胖子怎么欺压学徒、怎么买通地痞砸场子的事都写了进去。
下午,李四来了,见我没去表演,就问我怎么了。
我把找到账本、想交给李通判的事跟他说了。
他笑着说:太好了!要是能治住刘胖子,咱们以后表演就不用怕了!
对了,我打听了,李通判最喜欢听实话。
你爹要是把账本和状纸交给她,她肯定会管的!
我心里更踏实了,跟李四商量好。
等治住刘胖子,就还回破庙茶馆表演,让更多的百姓能听到相声。
那晚,我睡得很安稳。
梦见刘胖子被抓了,东厂的人也不敢再找我的麻烦。
我在破庙茶馆表演,底下坐满了客人,笑声传遍了整条小巷。
可醒来时,却看见爹坐在院里,眉头皱得很紧。
我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王书吏刚才来报信,说李通判被提督太监叫去问话了。
后天可能来不了咱们这片了。
爹叹了口气,提督太监肯定是知道咱们要找李通判,故意把她叫走的。
我心里一沉,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
难道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又要破灭了
第
7
章:危机陡生
李通判被调走的消息像块石头,砸得我心里发沉。
我攥着那叠标好的账页,指尖都泛了白。
明明证据就在手里,却连递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难道只能看着刘胖子继续作威作福
爹坐在门槛上,烟杆抽得
滋滋
响,烟蒂扔了一地。
要不……
咱再等等
他猛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来,王书吏说李通判为人执拗。
要是知道刘胖子的事,肯定不会不管,说不定过几天还会来。
可这几天刘胖子要是再找过来怎么办
我急得站起来,他的人已经找到陈先生的书铺了。
再等下去,不光我演不了,说不定还会连累陈先生和李四他们!
正说着,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还夹杂着李四的喊声:小沈!快开门!出事了!
我赶紧跑去开门,看见李四满头大汗,衣服上还沾着泥。
身后跟着脸色惨白的李娟。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心里一紧。
刘胖子……
刘胖子的人把陈先生的书铺砸了!
李四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利索,还说要是你再敢表演,就把你爹娘都抓去东厂!
我脑子
嗡
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书铺砸了还要抓我爹娘
我拔腿就想往城西跑,却被爹拉住:你去哪儿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
可陈先生是因为我才被砸的!我不能不管!
我挣扎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陈先生好心帮我,现在却因为我遭了殃,我怎么能躲着
你现在去没用!
爹的手很用力,攥得我胳膊生疼,刘胖子就是想引你出来。
你要是去了,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李娟在旁边哭着说:我哥拉着陈先生跑出来了。
他们现在躲在城外的破庙里,让我来告诉你,千万别去书铺。
刘胖子的人还在那儿守着!
我停下脚步,胸口堵得发慌。
是啊,刘胖子要是真想抓我,怎么会只砸书铺
他就是算准了我会去,才在那儿设埋伏。
可陈先生的书铺没了,我们连最后一个隐蔽的表演地方都没了。
以后该怎么办
先去破庙找陈先生和李四。
爹当机立断,看看他们有没有受伤,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我点了点头,跟娘交代了几句,让她锁好门别出去。
然后跟着李四兄妹往城外跑。
路上的风很冷,刮在脸上像刀子,可我却感觉不到疼。
满脑子都是书铺被砸的样子
——
那些摆得整齐的话本,后院的小台子。
还有陈先生笑着给我倒茶的模样,全都没了。
跑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城外的破庙。
庙门虚掩着,推开门进去,看见陈先生坐在地上。
额头缠着布条,渗着血,李四正帮他擦脸上的灰。
陈先生!您没事吧
我赶紧走过去,心里又愧又疼。
陈先生抬头看我,笑了笑,只是笑容里满是疲惫:没事,就是被砸了下额头,不碍事。
倒是你,没去书铺吧
没有,李四及时告诉我了。
我蹲下来,看着地上散落的草屑,都怪我。
要是我没去您的书铺表演,您的书铺也不会被砸……
跟你没关系。
陈先生打断我,刘胖子那人心胸狭窄。
就算没有你,他也会找别的理由欺压旁人。
再说,我早就看不惯他跟东厂勾结的样子,能帮你,我乐意。
李四攥着拳头,恨得牙痒痒:这刘胖子也太嚣张了!
不行,咱们得跟他拼了!
拼不过。
陈先生摇了摇头,他有东厂当靠山,咱们就是几个老百姓,怎么拼
除非……
能把他偷税漏税的证据,送到比提督太监更大的官手里。
可李通判被调走了,咱们还能找谁
我问。
陈先生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小牌子,上面刻着个
张
字:这是我远房表哥的牌子。
他在吏部当差,虽然官不大,但能见到吏部尚书的幕僚。
要是能把证据交给我表哥,或许能递到尚书大人手里。
我眼睛一亮:那您表哥在哪儿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他在京城的吏部官署上班,可咱们怎么进去
陈先生叹了口气,吏部官署守卫森严。
咱们连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见我表哥了。
正说着,破庙门外传来脚步声,还夹杂着说话声:刘班主说了,仔细搜,肯定在这附近!
要是找到了沈昊天,直接抓起来,送到东厂去!
我心里一紧,是刘胖子的人!
快,躲到供桌后面!
陈先生压低声音,指了指庙里的土地公供桌。
我们赶紧躲到供桌后面,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供桌下面空间很小,四个人挤在一起,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脚步声在庙门口停了下来,有人推门进来:这破庙这么小,能藏人吗
刘班主说他肯定会来这儿,仔细搜!
接着,就听见翻东西的声音,草堆被踢散,香炉被碰倒。
哐当
一声响,吓得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娟紧紧攥着我的胳膊,手心里全是汗。
没人啊,会不会跑别的地方去了
再搜搜!搜仔细点!
有人走到供桌旁边,用脚踢了踢供桌腿。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就在这时,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快走吧!提督太监那边有令。
让刘班主去东厂议事,说是有重要的事!
真的那赶紧走,别让刘班主等急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们才松了口气,从供桌后面钻出来。
每个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脸上满是后怕。
好险。
李四擦了擦额头的汗,还好他们走了。
不能再待在这儿了,他们肯定还会回来搜的。
陈先生说,我现在就去吏部官署,试着找我表哥。
你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的消息。
我跟您一起去!
我说。
不行,你不能去。
陈先生摇了摇头,刘胖子的人在找你,你去了太危险。
你跟李四兄妹,先去城外的李家庄,找我一个朋友,在那儿躲几天。
我还想再说什么,陈先生已经拿起他的包袱:别争了,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我找到我表哥,就去李家庄找你们。
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转身走出破庙,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我看着陈先生的背影,心里又愧又感激。
他明明可以不管这件事,却为了我,冒险去吏部找表哥。
我攥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要是这次能成功。
我一定要让刘胖子和提督太监付出代价。
一定要让相声能光明正大地演给百姓看。
咱们走吧,去李家庄。
我对李四兄妹说。
李四点了点头,李娟擦干眼泪,跟着我走出破庙。
夜色很浓,月亮被乌云遮住,看不清路。
我们只能凭着感觉,往李家庄的方向走。
路上很安静,只能听到脚步声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我心里很忐忑,不知道陈先生能不能找到他表哥。
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躲过刘胖子的追捕,更不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久。
第
8
章:李庄暂避
往李家庄的路全是田间小道,没了月光。
只能借着星星的微光摸黑走,脚下的泥土沾在鞋底,越走越沉。
李娟的裙摆被路边的荆棘勾破了好几处,却没喊一声疼。
只是紧紧跟着我和李四。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远处终于露出几点灯火。
李四指着那片灯火:应该就是李家庄了。
陈先生说他朋友姓王,是个种菜园的,住在村东头第一家。
我们加快脚步,走到村口时,村口的老槐树下坐着个打盹的老汉。
听见脚步声,猛地睁开眼:谁啊这么晚了来村里干啥
大爷,我们找王菜园子,是陈先生介绍来的。
我赶紧说。
把陈先生之前给的小纸条递过去
——
上面写着
故人之托,望多关照。
老汉接过纸条,借着手里的油灯看了看,点了点头:跟我来吧,老王还在等你们呢。
跟着老汉走到村东头,果然有个小院。
院里种着满院的青菜,一个穿短打的中年汉子正站在门口张望。
见我们来,赶紧迎上来:是陈先生的朋友吧快进来。
我已经把西屋收拾好了。
这汉子就是王菜园子,说话带着憨厚的笑。
给我们倒了热水,又拿出几个窝窝头:晚上没啥好东西,先垫垫肚子。
明天再给你们做热乎的。
我们接过窝窝头,心里暖烘烘的
——
这一路担惊受怕,总算有个能落脚的地方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院里的浇水声吵醒。
走出西屋,看见王菜园子正在给青菜浇水。
见我来,笑着说:醒啦快来洗把脸,早饭快好了。
我走过去帮忙,刚拿起水桶,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说话声。
是李四和李娟回来了
——
他们一早去村里打听消息,想知道京城那边有没有动静。
怎么样有陈先生的消息吗
我赶紧问。
李四摇了摇头,脸色有点难看:村里去京城的货郎说,昨天东厂的人在城里搜得紧。
还贴了你的画像,说你‘妖言惑众,勾结乱党’,要抓你呢!
我手里的水桶
哐当
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勾结乱党东厂的人竟然给我安了这么大的罪名!
这要是被抓住,不光是我,我爹娘、陈先生、李四兄妹,都得受牵连!
还有更糟的。
李娟小声说,眼圈红红的,货郎还说,刘胖子的戏班昨天在城里演了场戏。
戏里演的是‘贪官被清官惩治’,可那清官的模样,长得跟李通判一模一样。
还说‘清官多管闲事,没好下场’,明摆着是在嘲讽李通判。
王菜园子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别担心,村里偏僻,东厂的人不会来这儿搜。
陈先生是个靠谱的人,肯定能找到他表哥,把事情说清楚。
我点了点头,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东厂都敢公开嘲讽李通判了,可见提督太监的权势有多大多。
陈先生能斗得过他们吗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在王菜园子的小院里待着。
帮着他浇水、摘菜,偶尔让李四去村口打听消息。
可每次都是坏消息:东厂的搜捕范围扩大到了城郊。
刘胖子的戏班天天在城里演戏,嘲讽那些敢跟他作对的人。
还有人说,我爹因为
管教不严,被顺天府停了职,在家待着,随时可能被东厂传讯。
听到我爹被停职的消息,我急得直转圈,想回京城看看。
却被李四拉住: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你爹要是知道你回去,肯定会生气的!
可我不能看着我爹受牵连啊!
我红着眼眶,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都是因为我,我爹才丢了官,才要面对东厂的威胁。
这天傍晚,我们正在院里吃饭。
突然听见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陈先生的声音:老王!开门!我是陈!
王菜园子赶紧去开门,陈先生跌跌撞撞地走进来。
衣服上沾着血,脸色苍白得吓人。
陈先生!您怎么了受伤了
我赶紧扶着他,心里一紧。
我没事,就是路上被刘胖子的人追,摔了一跤。
陈先生喘着气。
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我:这是……
这是我表哥托我带给你的。
里面是刘胖子偷税漏税的证据,还有提督太监收刘胖子贿赂的账册。
我表哥已经把这些交给吏部尚书了,尚书大人说会奏请皇上,严查此事!
我接过油纸包,手都在抖,打开一看。
里面果然有几本册子,上面记着刘胖子每个月给提督太监送的银子。
还有提督太监帮刘胖子打压同行的记录。
太好了!这下有救了!
李四激动得跳起来,李娟也红着眼眶笑了。
可陈先生接下来的话,却让我们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不过……
刘胖子好像知道消息了。
昨天我在京城看见他的人,正往李家庄这边来,估计是要抓你们。
你们得赶紧走!
走去哪儿
我问。
去城南的白云观,观里的观主是我表哥的朋友,会收留你们。
陈先生说。
从怀里掏出个令牌:拿着这个,观主看见令牌就会帮你们。
我已经帮你们雇好了马车,就在村外等着。
我们赶紧收拾东西,王菜园子给我们装了满满一袋窝窝头和青菜:路上小心。
要是有啥需要,就托人给我捎信。
我们谢过王菜园子,跟着陈先生往村外走。
刚到村外,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车夫见我们来,赶紧说:快上车!刚才看见有几个陌生人往村里去了。
估计是刘胖子的人!
我们赶紧上车,陈先生把令牌塞给我:到了白云观,一定要听观主的话,别乱跑。
等我消息。
您怎么办
我问。
我得回京城,看看吏部那边的动静,顺便盯着刘胖子,不让他跑了。
陈先生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马车缓缓开动,我掀开窗帘,看见陈先生站在路边挥手。
身影越来越小,心里满是感激
——
要不是陈先生,我们早就被刘胖子和东厂的人抓住了。
马车在夜色里前行,颠簸得厉害。
李娟靠在李四肩上,已经睡着了,李四也打着哈欠。
只有我,手里攥着那油纸包,毫无睡意。
我知道,到了白云观,也只是暂时安全。
刘胖子的人还在追我们,提督太监也不会善罢甘休。
可我心里却没那么怕了
——
证据已经交到吏部尚书手里。
皇上很快就会严查,刘胖子和提督太监很快就要倒台了。
这暗地的路,我们快走到头了。
第
9
章:风云突变
绝望的阴云压在心头,我在厢房里来回踱步。
每一步都似踩在荆棘上,刺痛从脚底蔓延到全身。
陈先生入狱,生死未卜。
我爹被顺天府传讯,吉凶难料。
这一切像重锤,把我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砸得粉碎。
不能坐以待毙!
我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握拳,指节泛白。
我们得想办法救陈先生和我爹!
李娟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神犹豫:可我们能做什么
东厂和刘胖子的势力那么大,我们根本斗不过他们。
就算拼了命,我也要试一试!
我声音发涩,眼眶泛红。
陈先生为了帮我才被抓,我爹因为我丢了官。
我怎么能躲在这里,看着他们受苦
正说着,厢房的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
玄清道长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来,身后跟着神色匆匆的小道童。
道长,有什么消息
我急切地迎上去,目光紧紧锁住他。
这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玄清道长面色凝重,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递到我手中:这是陈先生在狱中设法送出的信。
刚刚有人冒险送到观里。
我颤抖着打开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
显然是在极端艰难的情况下写成:速离白云观,东厂已察觉我与吏部联络之事。
恐派人来抓,莫念我。
寻机将证据呈皇上,方有转机。
看完信,我的心瞬间沉入深渊。
陈先生身处险境,还在为我们着想。
可东厂既然已经察觉,白云观也不再安全。
我们又能逃往何处
道长,求您救救我们!
李娟
扑通
跪在玄清道长面前,泣不成声。
我和哥哥一直敬仰道家,求您看在陈先生的面子上,帮帮我们!
玄清道长赶忙扶起李娟,长叹一声:观内虽有庇护之力。
但东厂耳目众多,若他们强行搜查,贫道也难以保全你们。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不过,贫道知晓一处隐秘之地,或许能让你们暂避风头。
只是路途艰险,常人难以到达,你们可有胆量前往
只要能躲开东厂,再难的路我们也走!
我咬着牙,斩钉截铁地说。
玄清道长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刻着奇怪符号的玉佩,递给我:拿着这块玉佩。
出了白云观,一路往西南方向走,翻过三道山梁。
会看到一片幽深的竹林,竹林中有处山洞,洞前有石门。
将玉佩嵌入石门凹槽,门自会打开。
里面是隐居前辈的居所,他曾与贫道有旧交。
见此玉佩,定会收留你们。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放入怀中,仿佛握住了最后的希望。
事不宜迟,你们即刻出发。
玄清道长神色焦急。
贫道会设法拖延东厂的人,为你们争取时间。
记住,千万不可在路上停留,也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行踪。
我们简单收拾行囊,带上王菜园子给的干粮和水。
在玄清道长的指引下,从白云观的后门悄悄离开。
夜色如墨,四周死寂。
只有我们急促的脚步声在山林间回响。
月光透过树叶洒下,地上的光影诡异。
每走一步,都觉得身后有眼睛在窥视,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嘈杂的马蹄声和呼喊声:他们肯定往这边跑了!
给我搜仔细了,一个都别放过!
是东厂的人!
李娟惊恐地拉住我的胳膊,声音颤抖。
别慌,快跑!
我握紧她的手,拉着她往山林深处奔。
树枝划破了脸和手臂,鲜血渗出,可我们早已感觉不到疼。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找到救陈先生和我爹的办法!
山路崎岖,我们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恐惧如潮水般淹没我们。
就在我几乎绝望时,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竹林。
密密麻麻的竹子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声。
就是这里!
我喘着粗气,拉着李娟冲进竹林。
竹林中弥漫着淡雾,视线受阻。
我们只能凭感觉寻找山洞,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
东厂的人似乎已经进入竹林。
快,再快点!
我心急如焚,脚步却愈发沉重。
就在这时,李娟突然喊道:小沈,你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竹林深处隐隐约约有个山洞的轮廓。
我们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洞前的石门紧闭,上面刻满奇怪的纹路。
我颤抖着掏出玉佩,嵌入石门凹槽。
瞬间,石门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缓缓打开。
快进去!
我拉着李娟钻进山洞。
刚一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东厂之人的怒骂声:他们肯定进了这里,给我搜!
石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危险。
我和李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仍在剧烈跳动。
山洞内昏暗潮湿,满是腐朽的气息。
借着洞口透进的微光,我打量四周。
洞壁上刻着模糊的字迹和图案,似乎在诉说古老的故事。
小沈,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娟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带着无助。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先在这里躲一躲。
等外面的动静小了,再想办法。
陈先生说要把证据呈给皇上,这是救他和我爹的唯一希望。
我们一定要做到。
李娟点了点头,靠在我身边,眼中满是信任。
我们在山洞中蜷缩着,时间仿佛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的声音渐渐消失,四周一片寂静。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石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
听了许久,确定外面没有动静,才轻轻推动石门。
石门缓缓打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们走出山洞,竹林中的雾气已散。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形成金色的光柱。
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得赶紧想办法去京城。
我看着李娟,眼神坚定。
李娟咬了咬嘴唇:可京城戒备森严,我们怎么进去
而且,我们连皇上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把证据呈给他
我一时语塞,这问题确实棘手。
皇上行踪不定,身边又有重重护卫。
我们两个无权无势的平民,想要见到他谈何容易
就在我绞尽脑汁时,突然听到竹林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这片竹林怎么这么大
咱们找了半天,也没见着那几个逃犯的影子。
肯定是跑远了,咱们回去复命吧。
再找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我心中一惊,拉着李娟赶紧躲回山洞,关上石门。
听声音,东厂的人还没完全撤离,在附近搜索。
怎么办他们还在外面。
李娟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试图给她力量:别出声,再等等。
他们找不到我们,迟早会离开的。
山洞内再次陷入黑暗和寂静。
我们屏住呼吸,等待着命运的转机。
这一刻,我深知前路布满荆棘。
可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不能放弃。
为了陈先生,为了我爹,为了能让相声重新登上舞台。
我必须拼尽全力,在绝境中闯出一条血路。
第
10
章:宫前献证
石门后的黑暗里,我和李娟屏住呼吸。
听着洞外东厂番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敢松口气。
洞壁上的潮气渗进衣裳,贴在背上凉得刺骨。
可怀里揣着的账册却像团火,烫得我心口发紧。
那是陈先生和李四用险换来的证据,是救我爹、扳倒提督太监的唯一指望。
不能再等了。
我摸出玄清道长给的玉佩,借着洞口漏进的微光擦了擦。
东厂的人已经搜过竹林,迟早会回头再查。
咱们得现在就去京城,找机会把账册递到皇上手里。
李娟攥着衣角,眼神却比之前坚定:我跟你去!
我哥还在京城,说不定能帮上忙。
我们顺着竹林后的小路往山下走,走了整整一天。
傍晚时分才看到京城的城墙,城门处守着番子。
手里拿着我的画像,挨个盘查进出的人。
我赶紧拉着李娟躲进旁边的破庙里,看着来往的行人,脑子飞快地转
——
怎么才能混进去
有了!
李娟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戏班马车,那是城外的戏班,要去城里给官员祝寿。
咱们可以扮成戏班的伙计,混进去!
我眼睛一亮,拉着李娟绕到马车后面。
跟戏班班主商量:班主,我们兄妹俩想找份活计。
帮您搬东西、搭戏台,只求能跟着进城,不要工钱。
班主看我们穿得破旧,却不像坏人。
又正好缺个打下手的,就点了头:行,跟紧点,别乱跑。
城门的番子不好惹。
我们跟着戏班马车走到城门口,番子果然只扫了眼马车里的戏服,就放行了。
进了城,我和李娟谢过班主,赶紧往吏部官署的方向走。
陈先生说过,他表哥在吏部当差,或许能通过他见到吏部尚书。
可刚走到吏部附近,就看见官署门口守着东厂的人。
进出的官员都要被搜身,我心里一沉,拉着李娟赶紧躲进旁边的茶馆。
这样不行,吏部被盯死了,根本靠近不了。
我扒着茶馆的窗户,看着外面的番子。
还有什么办法能见到皇上
听说后天皇上要去天坛祭天,到时候会经过正阳门。
咱们可以在路边拦驾,把账册递上去!
李娟突然说。
我哥之前跟我说过,祭天的时候,百姓可以在路边跪拜,说不定能有机会。
我们在茶馆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去正阳门附近踩点。
路边已经开始搭彩棚,番子们四处巡逻,不许百姓靠近。
我和李娟假装是帮工,跟着工匠们一起搭棚子,趁机摸清了皇上的必经之路。
到了祭天那天,天还没亮,正阳门附近就挤满了百姓。
我和李娟挤在人群前面,手里紧紧攥着用油纸包好的账册。
随着一阵锣鼓声,远处传来马蹄声,是皇上的仪仗来了。
我心里
怦怦
直跳,看着仪仗越来越近。
突然冲了出去,跪在路中间:皇上!草民有冤情!
有贪官勾结东厂、欺压百姓的证据要呈给您!
周围的番子立刻冲过来,想把我拉开。
就在这时,仪仗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等等,让他过来。
是皇上的声音!我赶紧爬起来,捧着账册跑过去,跪在皇上面前:皇上。
这是提督太监收受刘胖子贿赂、打压百姓的账册。
还有东厂诬陷忠良、私设刑狱的证据,请您过目!
皇上让太监接过账册,翻开看了几页,脸色越来越沉。
站在旁边的提督太监脸色惨白,赶紧跪下:皇上,这是刁民伪造的证据!
诬陷老奴啊!
是不是伪造的,查一查就知道了。
皇上把账册递给旁边的吏部尚书。
立刻派人去查提督太监和刘胖子,如有不实,再治他的罪。
吏部尚书赶紧领旨,让人把提督太监押了下去。
我还跪在地上,皇上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得到这些证据的
草民沈昊天,这些证据是陈先生和李四冒死找到的。
陈先生现在还被关在东厂大牢,求皇上救救他!
还有我爹,被顺天府停职,也请皇上明察!
我赶紧说。
皇上点了点头:好,朕知道了,会派人去查。
你敢拦驾献证,有胆识,赏你五十两银子,回去等着消息吧。
我谢过皇上,看着仪仗远去,才松了口气。
李娟跑过来,眼里满是泪水: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没过多久,就看见东厂的人押着刘胖子从街上走过。
百姓们都围在旁边拍手叫好。
又过了半天,陈先生被从大牢里放出来,我爹也恢复了官职,回到了家里。
晚上,我们一家人还有陈先生、李四兄妹,在破庙茶馆里聚在一起。
赵老三重新把茶馆收拾好了,张师傅和老周头也来了,还带来了酒和菜。
小沈,你可真行!把提督太监都扳倒了!
张师傅举着酒杯,笑得合不拢嘴。
陈先生喝了口酒,看着我说: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说相声了。
再也不用怕东厂的人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满桌的人,心里暖烘烘的。
我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今天,我给大伙儿说段新段子。
就叫《清官断案》,说说咱们皇上怎么为民除害,怎么把贪官抓起来的!
众人都鼓起掌来,茶馆里的笑声和掌声,传遍了整条小巷。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知道。
这暗地的路,我们终于走通了;而相声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