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半夜的木鱼声 > 第一章


搬进望月巷3号楼顶楼时,正是梅雨季。空气里的潮气像块湿抹布,捂得人胸口发闷。我拖着行李箱爬上六楼,膝盖软得像泡发的面条,楼道里的声控灯在我身后啪地熄灭,只留下应急灯幽绿的光,照得墙上的霉斑像一张张模糊的脸。
302,就这间。房东老李把钥匙递给我,指节粗大的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月租三百,押一付一。记住啊,楼上没人住,晚上有动静别瞎想。
我当时正盯着墙皮剥落的裂缝发呆,没太在意他的话。刚毕业的大学生,口袋比脸还干净,能在市区找到月租三百的房子,就算是凶宅我也认了。签合同的时候,老李的笔在房屋状况那一栏顿了很久,最后还是空着没填,只反复说:有啥不满意随时找我,别客气。
第一晚睡得并不安稳。老房子的窗户关不严,风一吹就吱呀作响,像有人在窗外磨牙。凌晨两点整,我突然被一阵规律的轻响吵醒——笃、笃、笃,间隔均匀,力度轻柔,像是有人用指尖敲木头,又像是……敲木鱼。
声音来自头顶,也就是天花板的方向。
我瞬间僵在被窝里,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是顶楼啊,六楼的上面只有天台,连个加盖的阁楼都没有,哪来的人敲木鱼
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那声音没停,依旧笃、笃、笃地响着,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一根细针,一下下扎着我的神经。我猛地想起老李说的楼上没人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壮着胆子,我抬起拳头,对着天花板敲了三下:谁啊
木鱼声戛然而止。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的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过了足足五分钟,没再听到任何声音,我才松了口气,裹紧被子想继续睡。可刚闭上眼睛,那笃、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还夹杂着细碎的念叨声,像是有人在低声念经,字词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顺着墙缝往耳朵里钻。
我彻底没了睡意,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天花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那影子随着风声轻轻晃动,像一个弯腰敲木鱼的人。
挨到天蒙蒙亮,我顶着黑眼圈去找老李。他正在楼下的小卖部打麻将,看见我来了,手里的牌啪地掉在桌上。
小苏啊,咋了这是他搓着手,眼神躲闪。
李叔,你跟我说实话,这房子是不是有问题我压低声音,昨晚我听见天花板上有人敲木鱼,还有人念经。
老李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也听见了
‘也’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有谁听见了
前几任租客……老李往四周看了看,把我拉到小卖部后面的巷子里,这楼三年前着过一场大火,就顶楼,302隔壁那间,住着个独居的陈老太,信佛,天天敲木鱼念经。火是后半夜烧起来的,等消防队来,人早就没了……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你的意思是……我住的这间,就在陈老太楼下
不是楼下,老李的声音带着哭腔,当年火势太大,把楼板烧穿了,你这间的天花板,就是从陈老太那间塌下来的。后来重新修了修,可……可总有人说,半夜能听见楼上敲木鱼。
我愣在原地,后背的冷汗把T恤都浸湿了。难怪房租这么便宜,难怪老李反复强调楼上没人住,这根本就是间凶宅!
那你不早说!我又气又怕,声音都在发抖。
我也是没办法啊,老李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儿子要结婚,急着用钱。前几任租客都是住了几天就跑了,押金都没要。我想着年轻人胆子大,也许……也许没事……
我没再理他,转身往楼上跑。回到302,我看着那面修补过的天花板,总觉得上面覆盖着一层看不见的灰烬。墙角的蜘蛛网在风里摇晃,像老太太的白发。

我本想立刻搬走,可刚交了押金和一个月房租,身上实在没钱再找别的房子。咬着牙想了半天,我决定先忍忍,大不了晚上不睡觉,等发了工资就走。
当晚,我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熬夜,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耳朵竖起,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声音。凌晨两点的闹钟刚响,那笃、笃、笃的木鱼声准时响起,比昨晚更清晰,像是就在耳边。
我抓起手机,点开录音功能,举到天花板底下。念经声也跟着响了起来,这次我听清了几个词:……往生……极乐……
那声音苍老、沙哑,带着一种灼烧后的干涩,仿佛说话的人喉咙里还卡着灰烬。
我强忍着恐惧,对着天花板喊:陈老太,我知道是您,您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说出来,别再敲了行不行我明天就搬走,不打扰您了。
木鱼声停了。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消失了。我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录音还在继续,屏幕上的波形图平稳得像一条直线——那诡异的声音,根本录不进去。
几秒钟后,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近得像有人贴着我的耳朵呼气,带着一股焦糊味:小姑娘,我看不见香灰了……
啊!我吓得尖叫起来,手机啪地掉在地上。我连滚带爬地摸到开关,啪地打开灯。
灯光亮起的瞬间,我瞥见床头柜上多了个东西——一个巴掌大的铜制香炉,炉身刻着模糊的莲花纹,里面空空的,连一点香灰都没有。
这东西昨天绝对没有!我早上收拾房间时,床头柜上明明只有一个台灯和我的眼镜!
我浑身冰凉,像被扔进了冰窖。陈老太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看不见香灰了……她是在跟我要香灰
我突然想起老李的话,陈老太信佛,说不定是火灾把她的香炉烧了,她没法上香,才一直在这里徘徊。
您是想要香灰吗我对着天花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明天就去给您买,买最好的香,您别再吓我了行不行
天花板上没有任何回应,木鱼声也没再响起。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个凭空出现的香炉,直到天快亮才敢挪到床上。第二天一早,我就跑遍了附近的寺庙和香烛店,买了一大捆檀香,还有一个新的香炉,按照店里老人教的方法,恭恭敬敬地在客厅摆了个简易的神龛,把新香炉放上去,点燃三炷香。
香燃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就烧完了,留下一小堆灰白色的香灰。我看着那堆香灰,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也许这样就能让陈老太满意了。
当晚,木鱼声没有准时响起。我以为问题解决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很快就睡着了。
可睡到半夜,我突然被冻醒。房间里的温度像是骤降了十几度,冷得人牙齿打颤。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床头柜上的那个铜制小香炉不知何时被移到了神龛旁边,里面的香灰消失了,炉身变得漆黑,像是被火烧过。
而新香炉里的香灰,也少了一半,旁边散落着几粒黑色的灰烬,像是被人用手指捻过。
笃、笃、笃。
木鱼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从天花板传来,而是从客厅的方向!
我吓得用被子蒙住头,身体抖得像筛糠。客厅的地板是老式的木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吱呀声,此刻,我清晰地听见地板在响,有人穿着布鞋,一步一步地从客厅走向卧室,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像踩在堆积的灰烬上。
神龛上的蜡烛突然噗地灭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香灰……不够……苍老的声音在卧室门口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满。
我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床头柜上的台灯突然自己亮了,昏黄的光线下,我看见卧室门口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佝偻着背,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微微晃动。
是木鱼!
我猛地闭上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天亮就走,就算赔了押金也走!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渐渐远去,木鱼声也消失了。我在被子里缩到天亮,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时,我才敢掀开被子。
客厅里的神龛被推倒了,新买的香炉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那个铜制小香炉立在碎瓷片中间,里面装满了黑色的灰烬,像是烧过的纸钱。

我再也不敢待下去,收拾了东西就往楼下跑,连牙刷都没敢回头拿。老李在楼下等着,看见我,脸上满是愧疚,二话不说就把押金和房租退给了我,还塞给我一个红布包,说是庙里求的护身符。
我抱着东西站在巷口,看着3号楼的顶楼,总觉得那扇紧闭的窗户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风从巷子里吹过,带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我在公司附近找了个便宜的旅馆住下,可那晚的经历像块烙印,刻在了脑子里。一到晚上,我就觉得耳边有笃、笃声,闭上眼睛,就是那个装满黑灰的铜香炉。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去望月巷附近的超市买东西,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3号楼楼下。老李正在给单元门刷油漆,看见我,手里的刷子掉在了地上。
小苏你咋又回来了
我……我就是路过。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顶楼窗户,李叔,陈老太的事,你还知道些别的吗比如,她有没有亲人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
老李叹了口气,放下油漆桶,带我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陈老太命苦,无儿无女,老伴走得早,就靠捡废品和邻居接济过日子。唯一的伴儿,是只流浪猫,黑的,瘸了条腿,老太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喂得胖乎乎的。
流浪猫
嗯,老李点点头,火灾那天,有人看见老太本来已经跑出楼道了,又转身冲了回去,嘴里喊着‘小黑,小黑’,那是猫的名字。后来在废墟里找到猫的尸体,就在老太怀里,烧得不成样子了。
我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难怪陈老太的声音里总带着一种执念,她不是在留恋自己的生命,而是在愧疚没能让那只猫往生
那她的木鱼和香炉呢我问。
烧没了,老李的声音低沉,消防队清理现场时,只找到半块烧焦的木鱼,还有一个变形的铜香炉,都当成垃圾运走了。
我想起那个凭空出现的铜制小香炉,想起那些消失的香灰,突然明白了什么。陈老太不是要香灰,她是想给那只猫上香,让它能安稳地走。可她的香炉被烧了,没办法自己上香,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向楼下的人求助。
李叔,陈老太以前在哪儿上香
就在她屋里,靠窗的位置,摆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香炉和木鱼。老李指了指3号楼顶楼的窗户,就是你住的那间正上方,以前是通着的。
我抬头看向顶楼,窗户紧闭着,玻璃上积着厚厚的灰尘。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像是老太太的眼睛。
当天晚上,我又回到了302。房间里空荡荡的,墙角结了层薄网,天花板上的修补痕迹在月光下格外清晰。我把从寺庙请的香拿出来,在靠窗的位置摆了个小桌子,放上那个铜制小香炉,点燃三炷香。
香烟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慢慢飘向天花板。
凌晨两点,木鱼声没有响起。
我坐在桌前,看着香一点点燃尽,留下灰白色的香灰。就在香燃到尽头时,我仿佛听见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猫叫,软乎乎的,像是在撒娇。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月光下,对面楼的墙根下,蹲着一只黑色的流浪猫,瘸了条腿,正抬头往这边看。看见我,它喵地叫了一声,转身跑向巷口,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一早,我再次收拾东西离开。这次,我把那个铜制小香炉带走了,放在了楼下的花坛里,旁边还放了一小碗猫粮。
老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一把扫帚,看着花坛里的香炉,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我换了新的住处,离望月巷很远。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可没过多久,新的麻烦又找上了门。
那天我加班到很晚,回家的路上,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脚步声很轻,像老太太的布鞋踩在地上。我回头看了好几次,身后只有空荡荡的街道和路灯投下的影子。
走到小区门口,我看见门卫室的灯亮着,就进去坐了会儿。门卫大爷递给我一杯热水,说:小姑娘,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总像是有人跟着。
我心里一惊,把望月巷的事跟他说了。大爷听完,皱着眉说:这可不是小事。有些东西,你不理它,它也不会缠着你,但你一旦回应了,它就会觉得你能帮它。
您的意思是……陈老太还在跟着我我吓得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
不好说,大爷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黄纸,这是我前几天去庙里求的,你拿着,要是再觉得不对劲,就把它烧了。
我接过黄纸,心里七上八下的。回到家,我把黄纸放在床头,整夜没敢睡。
接下来的几天,那种被跟踪的感觉一直没消失。更奇怪的是,我总能在包里、抽屉里发现一些黑色的灰烬,像是从香炉里倒出来的。有一次,我甚至在公司的抽屉里看到了那个铜制小香炉,里面的香灰满满的,还冒着热气。
我彻底慌了,拿着黄纸跑到附近的寺庙,找了个老和尚请教。老和尚听完我的描述,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施主,那位老人家并非恶意,只是执念未消。老和尚说,她生前未能护住那只猫,死后便一直记挂着,想要给它超度。你既然能听见她的声音,能看见她的香炉,便是与她有缘。
那我该怎么办我急得快哭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老和尚递给我一串佛珠,你去她生前常去的地方看看,或许能找到让她放下执念的东西。
我拿着佛珠,回到望月巷。老李说,陈老太生前常去巷尾的一棵老槐树下喂猫,那里有个她自己搭的猫窝。
巷尾的老槐树长得很茂盛,树干上有个树洞,里面铺着一些旧棉絮,应该就是陈老太搭的猫窝。我蹲在树旁,看着树洞,突然发现里面有个东西在反光。
伸手进去一摸,摸出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小黑两个字,边缘被磨得很光滑,像是经常被人抚摸。木牌上还缠着一根红绳,绳子已经发黑,但能看出曾经的颜色。
这一定是陈老太给那只猫做的!
我把木牌拿出来,用纸巾擦干净,然后在老槐树下点燃三炷香,把木牌放在香前。香烟升起时,我仿佛又听见了那笃、笃、笃的木鱼声,这次不再阴冷,反而带着一种温柔的节奏,像是在道谢。
香燃尽后,我把木牌埋在了老槐树下,旁边放了一碗猫粮。

从那以后,那种被跟踪的感觉消失了,黑色的灰烬也没再出现过。我再也没听见半夜的木鱼声,也没再见过那个铜制小香炉。
一个月后,我路过望月巷,特意去看了看那棵老槐树。树下的猫粮被吃光了,埋木牌的地方长出了一棵小小的绿芽。老李告诉我,最近总有一只黑色的流浪猫在附近徘徊,瘸了条腿,不怕人,有人喂它就乖乖吃,吃完就蹲在老槐树下晒太阳。
我总觉得它眼熟,老李笑着说,跟陈老太以前养的那只一模一样。
我抬头看向3号楼的顶楼,窗户开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去,像是有人在里面洒下了一把金色的香灰。风从巷子里吹过,带着槐花香,再也没有那股淡淡的焦糊味。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回到了302,天花板上的木鱼声轻轻响起,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老太太坐在窗边,手里拿着木鱼,旁边蹲着一只黑色的猫,正用头蹭她的裤腿
老太太的侧脸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白光,敲木鱼的手很轻,笃笃声像落在棉花上,连带着念经的调子都软乎乎的。黑猫蜷在她脚边,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板,扫过之处,那些焦黑的印记竟慢慢褪成了原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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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门口没敢动,看着她从竹篮里摸出块小鱼干,掰碎了喂给黑猫。猫喵呜叫了一声,声音黏糊糊的,像在撒娇。老太太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花: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她的声音不再干涩,带着点烟火气的温软,倒像是隔壁奶奶在跟自家宠物说话。我突然想起老李说过,陈老太以前总把捡废品攒下的钱,大半都换成猫粮,街坊邻居笑她傻,她只说小黑比人懂事,给口吃的就跟你亲。
小姑娘,她突然回头,脸上没了之前的阴翳,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谢谢你啊。
黑猫也跟着回头,瘸腿在地板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附和。我这才发现,它的腿其实好好的,刚才大概是骗我的。
那木牌……我讷讷地说。
找着啦,她扬了扬手里的木鱼,木头上刻着细密的莲花纹,边缘被摩挲得发亮,小黑认路,带着我找着的。
窗外的月光突然涌进来,把她和猫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很长,像幅淡墨画。她拿起木鱼,又轻轻敲了两下,这次的声音里带着种释然的轻飘,像羽毛落在心尖上。
该走啦。她摸了摸黑猫的头,黑猫蹭了蹭她的手心,纵身跳上窗台,回头冲我晃了晃尾巴。
老太太站起身,蓝布衫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摆,竟飘出淡淡的槐花香。她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从袖袋里摸出个东西递给我——正是那个铜制小香炉,此刻炉身锃亮,莲花纹清晰得像新刻的,里面盛着一小捧干净的白香灰。
留着吧,驱虫。她笑了笑,转身跟着黑猫跳出窗台。我追到窗边往下看,只见一人一猫的影子在月光里慢慢变淡,最后融进老槐树的树荫里,像滴墨晕进了宣纸。
第二天我又去了老槐树下,树洞里铺着新的棉絮,旁边摆着个小小的青瓷碗,里面盛着清水,碗沿还沾着片槐花瓣。老李说,昨晚有人看见顶楼亮了一夜的灯,今早上去看,屋里干干净净的,连墙皮裂缝都像是被补过了。
前几天收废品的来说,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牵着只黑猫,往巷子口走了,老李挠挠头,说那猫看着特精神,一点不像瘸腿的。
我把那个铜香炉带回了新家,摆在窗台上。每逢槐花开的时节,炉里的香灰就会变得格外白,风从窗外吹进来,总能带着点说不清的暖意。
有天加班晚归,路过小区花坛,看见只黑猫蹲在路灯下,看见我就喵了一声,瘸着的那条腿突然伸直了,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蹭我的裤腿。我弯腰摸它的头,指尖沾到点细碎的白灰——像极了香炉里的香灰。
它跟着我走到楼下,突然停住,回头望了望月亮的方向,然后纵身跳上墙头,尾巴尖扫过之处,几株月季突然开得格外艳。
从那以后,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窗台的香炉里会多出点新的香灰,有时还混着片槐花瓣。而半夜里,再也没有听过笃笃声,只有风穿过纱窗的轻响,像谁在轻轻哼着不成调的佛经,温柔得像场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