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于劫云深处的那双眼眨了眨,黑雾如活物般翻涌,竟在云层中央凝出一道身影。
陈牧的呼吸陡然一滞。
那人身披黑金长袍,面容与他分毫不差,可眼底却像蒙着层灰雾,没有半分鲜活气。
最骇人的是他头顶悬浮的那枚冠冕——由白骨交错铸成,每根骨茬都渗出幽绿鬼火,隐隐能看出“律”“令”二字的残痕。
“三年后,你将死于合道劫下。”未来陈牧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刮得人耳膜生疼,“灵魂永镇心核,成为下一任守律者。这是我走过的路,也是你唯一的结局。”
陈牧指尖微蜷,掌心金骨液渗出细珠。
他没有急着反驳,反而闭目运转“万法速通”——识海中金源骨架骤然亮起,将对方气息抽丝剥茧。
这一探不要紧,他睫毛猛地一颤:那黑雾里缠着的,竟是来自时间夹缝的因果线!
不是心魔幻象,是某种“可能性”实体化了。
“这才是正确的归宿。”
清冷淡漠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陈牧偏头,看见千面影·终影不知何时立在身侧。
这位总爱用面具遮脸的神秘人此刻摘了面甲,苍白面容上竟浮着虔诚,单膝点地行大礼:“以你之魂,续天道之序。”
“顺者昌,逆者亡。”玄真子的声音混着闷雷炸响,陈牧抬头望去,却见劫云边缘浮着道半透明身影——那是守律者的法相,白眉垂至腰间,瞳孔里流转着星图,“你挣扎越狠,代价越大。”
陈牧忽然笑了。
他抹掉嘴角血渍,金骨液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烫出青烟:“所以你们怕了?怕我真的走出条你们没算到的路。”他向前迈了一步,靴底碾碎几片劫云残屑,“告诉我,你后悔吗?”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
未来陈牧的灰雾眼突然剧烈震颤。
他抬手按住心口,指节因用力泛白,喉结滚动半天,才从齿缝里挤出沙哑的:“我忘了她的脸。”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陈牧心口。
他想起心镜炸裂时苏清蘅的九世转生,想起刚才残魂飘来的泪,想起国医馆里那道踩着银杏叶的身影——原来真正的劫不是死亡,是活着却忘了最该记住的人。
“好,好得很。”陈牧突然盘腿坐下,任由金骨液浸透衣袍。
他望着未来投影身后翻涌的黑雾,轻声道,“让我看看,你说的正确结局到底什么样。”
话音未落,记忆洪流如潮水倒灌。
他看见自己站在九重天阙之上,周身环绕着合道境的金色法则;看见苏清蘅跪在阶下,脖颈缠着他亲手结的锁魂链;看见青鳞被镇压在雷池,龙角断裂,血珠坠入岩浆;最残忍的是最后一幕——年幼的自己缩在巷角,抱着奶奶的药单发抖,而他居高临下地伸出手,掌心凝聚着足以湮灭稚子的法则之力。
“不!”陈牧嘶吼着捶地,金骨在皮肤下疯狂游走,“这不是我!”
“这就是你。”未来陈牧的声音在他识海炸响,“当你合道那一刻,天道会抹去所有杂质。情、爱、执念都是阻碍秩序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