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轮廓由无数细密到极致的符文交织而成,无形无相,非人非灵,唯有一双由亿万符文流转汇聚的巨眼,漠然地悬于高天,俯视着下方渺小如尘埃的陈牧。
一种超越了威严与恐惧的意志,如天塌地陷般镇压而下,整个空间都仿佛凝固成了永恒的琥珀。
“你可知晓,此核乃三界枢纽,维系着万古以来的脆弱平衡?”那声音不辨男女,不含任何情感,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天道法则的直接显化,在陈牧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毁之,则灵气逆流,法则崩坏,三界之内,万灵皆亡。”
面对这足以让仙神都为之颤抖的质问,陈牧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黑色的眸子里,燃烧着足以焚尽苍穹的怒火。
“平衡?”他一字一顿,声音沙哑却坚定如铁,“那你可知晓,它吸食的是谁的命?是苏清蘅九世轮回,不得善终的血!是我这一代又一代,被你们当做棋子玩弄于股掌的骨!”
话音未落,陈牧双目猛然迸射出璀璨神光!
他竟以自身为媒介,悍然引动了“万法速通”的至高权柄,将自己那短暂却又充满了血与泪的记忆,化作一幅幅真实的画卷,毫不保留地投射在这片虚空之中!
画面流转——暴雨倾盆的深夜,那个送外卖的少年被一道诡异的紫雷劈中,浑身焦黑,濒死挣扎;医院的病床上,奶奶枯槁的手紧紧握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叮嘱他要好好活着;古色古香的医馆内,苏清蘅第一次为他把脉,那清冷如月的仙子,指尖触碰到他手腕时,那一瞬间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
一幕幕,一帧帧,从最初的茫然,到后来的愤怒,再到此刻的决绝,所有的因果,所有的算计,尽数暴露在这所谓的天道投影面前!
“你说平衡?可你给过我们任何选择吗!”陈牧的咆哮声震碎了虚空,“你们高高在上,将众生视作修复漏洞的耗材,这他妈也配叫平衡?!”
就在此时,一道虚幻的身影在九万道疯狂舞动的锁链间缓缓浮现,正是玄真子的残影。
他看着陈牧,那张总是挂着运筹帷幄笑容的脸上,此刻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我知你恨我可你以为,若无我布局,百年前仙域就不会崩塌?这方天地就不会沦为天外邪魔的牧场?众生就不会沦为连猪狗都不如的奴仆?”玄真子的声音回荡着,“我锁你骨,封你命,是以你一人之苦,换这方天地一线生机!我是在护着他们!”
陈牧猛然转头,目光如两柄出鞘的绝世凶刀,死死地钉在玄真子的残影之上:“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想不想被你这样护着?!”
话音未落,他做出了一个让天道投影都为之震动的举动!
“刺啦——”
陈牧双手成爪,竟毫不犹豫地撕开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飞溅,但他毫不在意。
在他的胸腔之内,没有跳动的心脏,只有一团璀璨到极致的液态星河!
那正是被他彻底炼化的至尊骨,此刻它如同一片浓缩的宇宙,缓缓旋转,释放出无尽的威能。
“你说我是漏洞?”陈牧狂笑,他以胸腔中的液态星河为镜,将那高悬于顶的天道晶核倒映其中!
嗡——!
在至尊骨的光辉映照下,天道晶核内部的景象被清晰地呈现出来。
那晶核之内,赫然浮现出万千光点,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每一粒光点,都散发着与陈牧同源,却又早已被磨灭了意志的至尊骨气息!
那是无数个时代以来,所有被当做“漏洞”抹除的至尊骨者,所剩下的最后一丝残念!
“看清楚了!”陈牧指着那些光点,对着玄真子,也对着天道投影嘶吼,“我不是唯一的漏洞!他们他们每一个,才是被你们亲手扼杀的天命!”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一道白色身影鬼魅般横插而入,挡在了陈牧与天道晶核之间。
是白无常!
他浑身那标志性的契约铁链已尽数碎裂,仅剩最后一节残链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陈牧,住手!”他沉声道,“我不管你和天道有什么恩怨,但你若毁了这枚心核,三界赖以运转的契约体系将瞬间崩溃,万法无序!到那时,人间将陷入比辐射病更可怕百倍的绝对混乱之中!”
陈牧盯着他,胸膛的伤口在缓缓愈合,那片液态星河的光芒却愈发炽烈。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
“谁说我要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