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宏伟的囚笼在凝固的瞬间,化为一座无边无际的白玉神殿。
殿名“天律”,殿内无梁无柱,穹顶与四壁浑然一体,其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血色铭文,每一行,都记录着一位至尊骨者的姓名、生平,以及最终被天道回收、化为枯骨的凄惨结局。
那是一面秩序的功勋墙,也是一面自由的墓志铭。
玄真子立于神殿中央的高台之上,身影介于虚实之间,仿佛并非此世之人,而是从天道法则中剥离出的一道投影。
他那双淡漠无情的眸子俯瞰着下方的陈牧,声音不带一丝烟火气,却又如天宪般威严:“你破了律眼,毁了律核,甚至胆大包天到敢改写天条可你是否想过,为何从初代至今,每一代至尊骨者,无论如何惊才绝艳,最终都会选择回归天道,化为这墙上的一行血字?”
陈牧抬脚,一步踏出。
脚下坚硬的白玉地面,竟在他落足的刹那,浮现出蛛网般的暗金色纹路。
那纹路仿佛活物,如扎根地脉的古树根须,疯狂蔓延,将这片属于天律殿的法则之地,强行烙印上自己的气息。
他抬起头,直视那高高在上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因为你们这些所谓的守律者,从一开始就给他们铺好了退路。一条通往死亡的退路。”
玄真子闻言,竟是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天律殿中回荡,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他缓缓抬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刹那间,光影流转,一幕宏大的幻象在两人之间浮现。
那是百年前的景象。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浑身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手持一柄开天巨斧,正是初代至尊骨者。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同样意气风发的道人——年轻时的玄真子。
两人并肩作战,背后是残破的山河与亿万众生,面前是破碎的虚空与域外仙神。
他们合力一击,斩开了封锁此界万古的仙域枷锁,为这片天地赢得了喘息之机。
画面一转,初代至尊骨者力竭,欲将那份源于众生的力量归还天地,让自由的种子洒满人间。
然而,就在此刻,玄真子从他背后出手了。
无数符文锁链从虚空中探出,并非攻向敌人,而是缠绕向自己的战友。
“众生愚昧,不配拥有绝对的自由。力量,必须被关进秩序的牢笼。”幻象中,玄真子声音冰冷而决绝,他发动了那场精心策划的“锁骨仪式”,将那副本该造福苍生的至尊骨,硬生生改造成了一个冷冰冰的“权限回收装置”。
而他自己,则在天道见证下,自封为第一代“守律者”。
幻象散去,玄真子的目光重新落在陈牧身上,带着一丝悲悯,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傲慢:“我所做的一切,皆为守护这方世界的秩序。你今日所享有的片刻自由,不过是秩序之下的一个小小漏洞,一个等待被修复的错误罢了。”
陈牧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玄真子说完,他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却满是森然的寒意。
“秩序?你好大的口气。”陈牧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剐在玄真子的神魂之上,“你连与你一同守护秩序的守约者都敢算计——苏清蘅九世轮回,次次不得善终,每一次都在最绝望的时刻惨死,只为用她的死,来牵引至尊骨的本源归位。玄真子,你不是守律者你是贼!一个偷了天道之名,行独裁之实的窃贼!”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牧双目金光暴涨!
万法速通全力引动,不再是推演功法,而是逆溯时光,搜寻因果!
嗡——!
天律殿的穹顶之上,一幅幅血腥而绝望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现。
第一世,苏清蘅为救苍生,被万箭穿心;第二世,她为守一城,力竭自爆;第三世,她被挚爱背叛,魂断断情崖九世轮回,九次惨死,每一幕的最后,都有一个模糊而淡漠的身影,在暗中引导着这一切的发生。
而在那九幅画面的最下方,一行由因果之力凝聚的金色大字,灼灼生辉——
【执行者:玄真子】
一直静立一旁,仿佛只是个公证人的白无常,此刻猛地抬头,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穹顶的画面。
他手中的勾魂铁链发出一阵细微却清晰的颤动,冰冷的机械音响彻神殿:“契约记录缺失。此等针对守约者的因果清除行为,属违规。”
“放肆!”玄真子终于被彻底激怒,那半虚半实的身影瞬间凝实,无尽的威压如天河倒灌,轰然压下,“区区蝼蚁,也敢审判神明?!”
他抬手一指,言出法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