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似乎都被这无声的悲恸凝固了。
每一粒卷过陈牧脸颊的冰晶,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刮着他早已麻木的皮肤,却在他心上刻下更深的血痕。
他体内的炽白纹路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神魂被撕裂的剧痛,三道不甘的执念在他灵台深处冲撞、嘶吼,那是林雪最后的守护,白芷不屈的剑意,以及阿兰燃尽生命的诅咒。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渐渐失去温度的林雪,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解脱的微笑,仿佛在告诉他,她不悔。
旁边,白芷的断剑斜插在冻土中,剑身上最后的光华已然黯淡,只余一缕微不可查的锋锐,仍在与这漫天风雪对抗。
更远处,阿兰用生命刻画的血阵,最后一点灵光也即将湮灭。
“你们撑到现在,就为了让我看你们死?”陈牧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顽石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味道。
话音未落,他心口那枚神秘的图腾猛然一震,一道冰冷、古老、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他神识之海中轰然炸响:“她们已燃尽,你若倒下,便是白死。”
这声音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温情,却也激起了他骨子里最原始的凶性。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一座与世隔绝的密室中。
苏清蘅蓦然睁开双眼,她面前悬浮的古镜碎片无风自动,嗡嗡作响,拼合成一道模糊不清的残影。
她素手抬起,指尖轻点眉心,一滴殷红如朱砂的血珠缓缓渗出,悬浮于空。
那血珠竟在空中自行流转,勾勒出一个古朴的“陈”字符文,可仅仅维持了半息,符文便轰然崩散,化作一缕血雾。
苏清蘅脸色一白,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疯子你烧了自己的命也要护她们?”
昆仑雪峰之巅,陈牧猛地抬起头。
他的双瞳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左瞳化作一片炽白,仿佛蕴藏着一颗燃烧的恒星,散发着至高无上的神威;右瞳则深邃如渊,漆黑得能吞噬一切光线,那是属于“陈牧”自己的、不屈的意志。
两股截然不同的意志在他的体内激烈交锋,至尊骨残魂那冷漠而高高在上的意志,想要彻底掌控这具躯壳,将他变成一个完美的执行者。
而“陈牧”的神念,却像一艘在狂涛骇浪中死死守住航线的孤舟,在灵台方寸间咆哮:“我不是你的工具!更不是什么执棋人!我是她们用命换来的时间!”
就在他神念咆哮的瞬间,天穹,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撕裂,而是一种概念上的剥离。
一道由纯粹的规则凝聚而成的身影,从裂缝中缓缓降下。
他身着一袭白袍,无风自动,袍子上没有任何纹饰,却仿佛烙印着天地间最本源的秩序。
他没有五官,面部一片平滑,唯有两道空洞的“眼窝”,锁定了下方雪峰上的陈牧。
天罚使者,再现!
他没有言语,只是淡漠地抬起手,朝着昆仑之巅轻轻一点。
这一点,改写了现实。
“叛逆者,魂归虚无。”
冰冷的神谕响彻天地。
刹那间,以陈牧为中心,空间开始溶解,仿佛一块被投入烈火的冰。
构成逆频共鸣阵的残存基石,在一瞬间化作最基础的粒子,寸寸崩解。
昆仑山巅的万年积雪,连同下方的岩石,都在这股无法抗拒的规则之力下,化为虚无。
死亡的阴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笼罩下来,这是一种无法抵抗、无法闪避的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