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医师推开门时,殿内的灵力波动裹着药香扑面而来。
陈牧正半跪在榻前,掌心覆在林雪后颈,金纹顺着腕骨爬进她发间,像在给一团即将熄灭的银焰续柴。
他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赵叔,这么晚——”
“陈掌教。”赵医师的声音比殿外的风还冷,检测报告被捏出褶皱,“林雪的细胞正在重构。”
陈牧的手顿住了。金纹在他指尖凝成细针,又缓缓消散。
“具体说。”
“她的红细胞在吞噬灵气结晶,白细胞在分解天道规则碎片。”赵医师将报告拍在案上,全息投影自动展开,淡蓝的光映得他眼尾发红,“体温降到三十度,心跳每分钟二十八次——这不是修炼者的稳态,是”他喉结滚动,“是法则在接管她的身体。”
榻上的林雪忽然轻哼一声。
陈牧低头,见她眉心银纹如活物般游动,竟在他掌心烙下一道浅痕。
他伸手抚过她发顶,声音放得极轻:“她疼吗?”
“疼。”赵医师的指节抵着桌沿,“但她的痛觉神经在退化。等银纹爬满灵台,她会变成”他闭了闭眼,“变成能承载人律的容器。可容器里,不会有林雪了。”
殿内静得能听见林雪睫毛颤动的声音。
陈牧盯着她泛白的唇,忽然低笑一声,指腹摩挲她脸颊上未干的汗:“赵叔,你见过用命换火种的人吗?”他抬头时,眼底金纹翻涌,“百年前,有个守约者被蚀骨老人剜了灵窍,她最后说烧我,别让火种灭。”他指尖按在林雪心口,那里的银纹突然暴起,“现在这团火要烧得更旺,天道嫌烫,想把她从人间删了。”
他转身走向地脉阵眼,玄铁铸就的阵台泛着冷光。
指尖咬破,一滴精血坠下,在阵心溅开金红。
“那我就给她注册个人律的身份。”他声音不大,却震得阵纹嗡嗡作响,“天道能删账号,还能删数据库里的注册信息?”
“掌教!”
阿兰的惊呼像一根银针扎破了殿内的沉郁。
阵盘上的星图突然开始旋转,二十八宿的光轨里,三枚暗点正在变亮。
她攥着阵盘的手直抖:“守约者认证协议触发了!全球三处废弃灵脉节点重启——第一处是断魂谷,第二处是青冥宗祖地!”
陈牧脚步一顿,转身时眼底有光在跳:“断魂谷?”
“是百年前青冥宗叛徒埋誓约碑的地方。”阿兰喉结动了动,“但这不是被动觉醒阵盘显示,是有人在主动召唤残碑归位。”她抬头看向林雪,“是她?”
陈牧没回答,目光扫向殿外。
白芷还跪在门槛上,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抱剑的手青筋凸起,听见“断魂谷”三字时,肩头猛地一颤。
“白芷。”陈牧开口,声音像敲在青铜上,“你当年亲手封印了三块残碑。现在,去把它们带回来。”他指腹敲了敲阵盘上最亮的那个点,“若你能找到初心印的刻痕,我信你。”
白芷突然抬头。
她眼眶通红,像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又像被注入了某种滚烫的东西。
她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惊飞了檐下的雀儿:“是!”
“等等!”阿兰冲过来拽住陈牧衣袖,“她刚背叛过我们!上个月还偷了小洞天的镇派玉符——”
“她若真想逃,刚才就不会跪着等我处置。”陈牧扯出衣袖,指尖点向地脉阵图上那道缠着小洞天的银线,“天道现在正调动三十里内的灵气潮反扑,这时候敢接任务的人,要么是蠢,要么”他瞥了眼跑向演武场的白芷,“想赎罪。”
阿兰望着那道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咬了咬唇,终究没再说话。
断魂谷的风雪比小洞天猛十倍。
白芷裹紧斗篷,靴底碾碎的冰碴发出细碎的响。
她记得这里——百年前她还是青冥宗外门弟子,跟着长老来封印叛徒留下的邪碑。
那时她举着桃木剑,觉得自己正气得能劈碎天地。
“就是这里。”她蹲下身,指甲抠进冻硬的土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