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的雷云如被利刃划开,露出灰白的天空。
山风卷着焦土气息灌进密室,七根雷木的残躯冒着青烟,焦黑枝桠上还挂着未消的雷光;七心地脉阵的阵纹崩裂了三成,幽蓝的地脉灵液从裂缝中渗出,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
陈牧瘫坐在阵心,银白的骨骼在血肉下若隐若现,像被月光浸透的玉。
他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每一次起伏都带起骨骼轻响,那声音像极了百年前奶奶摇着蒲扇哄他入睡时,老木床发出的吱呀声。
掌教!
阿兰的布鞋碾过崩裂的阵纹,地脉灵液沾湿了裤脚她也浑然不觉。
这个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阵法学徒此刻眼眶通红,发绳不知何时散了,墨色长发乱糟糟垂在肩上。
她跪到陈牧身侧,指尖按在他颈侧,又迅速撤回——皮肤下流动的银白光芒灼得她指尖发疼。
阵盘!
阵盘呢?她手忙脚乱去摸腰间的青铜阵盘,指尖在羊皮地图上划出褶皱。
阵盘的指针原本该指向小洞天掌教生命轨迹的位置,此刻却疯狂旋转,最后咔地折断,掉在陈牧血迹斑斑的衣襟上。
阿兰的呼吸陡然急促。
她颤抖着翻开阵盘底部的刻纹,那里记载着百年前隐世宗门留下的天道规则谱系——所有修士的生命轨迹,都该在这张由三千道纹编织的大网里,像鱼游在溪中。
可此刻,陈牧的名字所在的位置,竟是一片空白。
掌教的生命线不在任何规则谱系内!她猛然抬头,瞳孔里映着陈牧银白的骨纹,天道找不到他了!
密室穹顶突然传来规则撕裂的轻响。
天罚使者悬浮半空,灰白身躯裂痕蔓延,像被摔碎的瓷器。
它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臂,裂缝中渗出的规则光流不再是整齐的银线,而是乱成一团的星屑。目标已脱离逻辑框架清除程序失效。它的声音比之前更混沌,像两块磨盘互相挤压。
使者抬起手,掌心凝聚起比雷劫更刺目的灰白光团。
那是终极覆写,能将目标从所有存在维度抹除——包括记忆、因果、甚至地脉里的残留气息。
可就在光团即将成型时,地脉深处突然传来七声清鸣。
阿兰猛地转头。
七根焦黑雷木的残根下,七株半指高的嫩芽破焦而出。
叶片裹着细碎的雷光,竟齐齐指向天罚使者。
嫩芽的根须扎进地脉灵液,将陈牧银白的骨纹光芒一丝丝吸走,又顺着叶脉凝成七道银线,在半空织成一张细网。
地脉叛变?天罚使者首次后退半步,灰白瞳孔里的数据流剧烈翻涌。
它抬起的手微微发颤,像人类在面对不可理解的事物时,本能产生的退缩。
地脉深处,苏清蘅的残魂如风中烛火。
青铜古镜的碎片在她身周漂浮,镜面映出模糊的未来——少年立于崩碎的天规前,掌心鲜血滴落,写就我为人三个大字。
银纹非终点,是钥匙的觉醒她的声音比蝉翼还轻,却清晰地钻进陈牧识海,你已不是反叛者,是新律的。
残魂刚要消散,七心阵的地脉共鸣突然翻涌。
一缕灵光从阵纹裂缝中钻出来,轻轻托住她即将散碎的魂体——是陈牧银白的骨纹在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