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晨雾漫进医庐时,陈牧正趴在床沿打盹。
这三天他几乎没合过眼,眼下青黑如墨,可指尖仍牢牢勾着苏清蘅的小指——自那晚她落了半滴甜泪后,便再没醒过。

极轻的气音撞进耳里。
陈牧猛地抬头,额头磕在床栏上也顾不上揉,只看见苏清蘅眼睫颤得像被风吹的蝶,苍白的手正缓缓抬起来,指尖虚虚抓向他手腕。
我在,我在。他赶紧握住那只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她腕间浅淡的红痕传过去,清蘅,你醒了?
苏清蘅缓缓睁眼,眼底的雾气散了些。
她盯着陈牧眼下的乌青,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指腹轻轻蹭过他掌纹:三天没睡?不等他答,便吃力地拽了拽他手腕,镜子里不是全部。
真正的契约,是双向的。
陈牧心头一跳,后颈的蓝金纹突然泛起热意。
他顺着她的指尖看向自己胸口——那里的皮肤下,至尊骨正随着她的话微微发烫,像有活物在骨头里翻涌。
你那骨,不是天生的。苏清蘅的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卷走,可每个字都像钉子,是百年前,你亲手把自己封进去的。
什么?陈牧喉结滚动,耳中嗡鸣。
他想起那晚镜界崩塌时灵魂撕裂的痛,想起地底骨节震颤的共鸣,此刻终于有根线串起来了——原来不是觉醒,是
万法速通突然自行运转。
陈牧太阳穴突突作痛,眼前闪过无数金色符文,最后凝成一卷泛着青铜锈色的功法,《逆命封骨诀》五个大字烫得他眼球发疼。
他脱口念出第一句:以己身为鼎,镇地灵之乱;以骨为锁,代天道执律
对。苏清蘅的手指按在他心口,你用这骨头锁过地灵,替天道受过。
所以现在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淡红,所以现在天道要收债,连带着锁了你和我。
陈牧的手在发抖。
他抓住她的肩,不敢用力,又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等了你百年。苏清蘅的眼神突然清明如镜,用这具身体,用这面镜子。她抬手指向案几——那里躺着裂成三瓣的古镜,但有些事,镜子照不出来。
比如她的声音又弱下去,比如你封骨时说的话。
陈牧霍然起身。
他扯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裹住苏清蘅,又把枕头垫在她身后:你好好歇着,我去弄清楚。
小心守律者。苏清蘅的手指无力垂落,他们在镜子里。
医庐密室的青石板被陈牧的脚步磨得发亮。
他怀里揣着古镜残片,另一只手按在胸口——至尊骨的热度顺着血管爬遍全身,连指尖都在发烫。
密室最深处有个石龛,他上次来还是和苏清蘅一起,那时古镜还完整,此刻残片上的裂痕像道狰狞的疤。
嗡——
当陈牧将至尊骨贴上古镜的瞬间,蓝金纹如活物般窜出皮肤。
残片上的裂痕突然泛起银光,那些本已褪色的铭文重新浮现,接着镜面开始波动,像投入石子的深潭。
画面涌出来时,陈牧几乎站不稳。
昆仑之巅,雪色漫过白衣人的肩头。
那是他的脸,却比现在更冷,眉峰挑着股狠劲。
他面前跪着个浑身是血的老者,陈牧认得——是蚀骨老人!
地灵意识暴戾,留着是祸。白衣人抽出腰间长剑,剑刃泛着和守律者符剑一样的雷光,我以骨为锁,镇它百年。
你疯了!蚀骨老人嘶声喊,天道会拿这骨头做枷,你永世不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