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在昆仑雪顶回荡时,陈牧正低头给苏清蘅擦嘴角的糖醋排骨酱汁。
沾着芝麻的酱汁在她唇畔晕开,像朵未完全绽放的小红梅。
他指腹刚触到那片温热,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麻痒——是天命共鸣在震颤。
怎么了?苏清蘅察觉他顿住,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山脚下。
零的战术目镜蓝光频闪,正对着通讯器嘶吼:什么?秦岭主脉暴动?三座村庄被灵流吞噬?新闻封锁?
陈牧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清晰感知到,千里外的灵气像被搅乱的墨汁,在天地间拉出歪扭的轨迹。
更诡异的是,方圆百里内的灵药——不管是悬崖上的千年何首乌,还是药农棚里刚种下的灵参——竟同时蔫下茎叶,又在瞬息间挺直,叶片上凝着水珠,像在哭。
是封印松了。他轻声说,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磨损的边。
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银锁在颈间发烫,那是她用最后半吊子钱打的,刻着平安二字。
我得去。
苏清蘅的手覆上他手背。
她腕间的青铜古镜突然泛起涟漪,镜中映出秦岭地裂的画面:碎石如暴雨砸下,哭喊声穿透镜面。
我跟你——
不行。陈牧打断她,指尖轻轻点在她眉心,新律初立,小洞天需要镇场子的。而且他扯了扯身上洗得发白的道袍,嘴角扬起痞笑,我这云游术士的伪装,总不能带个仙女招摇吧?
苏清蘅盯着他眼底的认真,忽然踮脚亲了下他耳垂。
三日后,我带糖醋排骨去接你。她说着退后半步,袖中飘出个绣着艾草纹的锦囊,里面有我用百年人参须子炼的护心丹,灵流乱时含一颗。
陈牧把锦囊塞进道袍内袋,转身时已没了刚才的软意。
他足尖点地,借山风之势掠向山脚下的越野车。
零追上来扔钥匙,战术目镜的红光扫过他背影:需要支援吗?
不用。陈牧摇下车窗,指节敲了敲车顶,帮我盯着全球灵脉监测图,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零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尤其是南方水脉。
越野车轰鸣着驶离昆仑。六个小时后,陈牧站在赵家洼废墟前。
这里哪还有村庄的模样?
原本青瓦白墙的农舍像被巨手揉皱的纸,断梁上挂着半块写着赵记豆腐的木牌。
二十几个村民围在空地中央,中间躺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她的右腿从膝盖往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透明的晶体里还能看见血管的纹路。
都是你们这些修仙的!一个络腮胡汉子挥着铁锹冲过来,脸上的泪痕混着灰,我闺女才三岁!你们吸灵气的时候,想过凡人的死活吗?
铁锹带起的风声擦着陈牧耳侧而过。
他没躲,盯着汉子泛红的眼:你叫赵大柱?你媳妇上个月在镇医院生二胎,你蹲在走廊啃冷馒头;你闺女昨天还拽着你裤腿要糖葫芦,你说等卖完秋粮就买。
赵大柱的手僵在半空。
陈牧弯腰捡起块碎砖,指尖在掌心一划,血珠落在砖上。
他屈指一弹,血砖砸向地面。
红色血珠触地的瞬间,地面浮现出金色符文——那是他用万法速通推演了三十种土系基础符文后,挑出最温和的镇灵阵。
这阵只能缓三个时辰。陈牧蹲在小女孩身边,晶体蔓延的速度明显慢了。
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凉得像块冰,真正要她命的,是地下的东西。
赵大柱扑通跪下,铁锹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他抓着陈牧的道袍下摆,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求您求您救救她。
陈牧没说话。
他能听见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什么巨兽在翻身。
月光爬上断墙时,他拍了拍赵大柱的肩:看好你闺女,别让她沾到灵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