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撑不过半柱香——
够了。
蚀骨老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他骨甲上的鬼火突然暗了三分,枯瘦的手掌按在夜无痕后心。
后者的断法刀当啷坠地,整个人被震得飞出十余丈,撞在棵合抱粗的古松上,吐出的血里混着细碎的骨渣。
你说要新秩序。蚀骨老人望着阵中那口破旧的外卖箱,喉结滚动,可你连旧世界的温暖都不懂。他转身时,骨甲摩擦的声响里带着几分沙哑,陈牧,我给你一炷香。
若你真能重连法则我不杀你,我帮你。
陈牧抹了把脸上的血,露出白牙:早这么说,咱俩还能喝顿酒——奶奶泡的杨梅酒,甜得很。
话音未落,大地突然震颤。
东海方向传来鲸鸣,陈牧看见天际浮起半透明的珊瑚巨鲸,每片鳞甲都流淌着幽蓝灵韵;蜀中方向,竹影摇曳间显出鹤发童颜的老者,手中竹杖轻点,漫山灵竹的根须都泛起翡翠色光华;北漠更绝,沙暴中浮起星图般的驼影,每粒沙都裹着星辉,像极了奶奶纳鞋底时,窗台上那碗晒着的绿豆。
灵脉守护灵显形了?零的战术目镜闪过无数数据流,声音发颤。
陈牧感觉有温热的力量顺着脚底涌来。
那是东海灵脉的温柔,是蜀中灵脉的生机,是北漠灵脉的坚韧——它们正将本源注入共鸣阵。
更深处,昆仑地底传来清越的龙吟,一道青光自地心冲天而起,撞在他后颈的至尊骨上。
裂纹中的金光突然暴涨,他识海里那卷新律卷轴自动展开,墨笔在空白处落下一行小字:法则非天赐,乃众生共筑。
时间到了。
九重天碑的虚影遮蔽苍穹时,陈牧正将便当盒举过头顶。
他能看见天道意志的投影:九块漆黑石碑悬浮空中,每块都刻满不可违逆不可僭越的古字,碑身下压的气浪让他的衣角猎猎作响,几乎要将他的灵魂从体内扯出去。
旧律当灭,新律未成,此间万物,皆入虚无。
轰鸣声中,陈牧闭上眼。
他调动灵魂共鸣·逆侵,将千万人的日常记忆顺着至尊骨推入共鸣阵——幼儿园里孩子摔了又爬起的歪扭步伐,菜市场里夫妻为两毛钱争得面红耳赤,小区楼下老人坐在藤椅上晒着太阳打盹这些比灵气更柔软的力量,在阵中凝结成金色锁链。
给我撑住!
他吼出声时,血沫溅在便当盒的熊猫图案上。
共鸣阵爆发出暖黄光芒,那道由人间烟火凝成的法则锁链突然绷直,竟将九重天碑硬生生撑开一道缝隙。
缝隙中漏下的天光里,陈牧看见夜无痕跪在地上,断法刀掉在脚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血,嘴里喃喃:原来规则,真的可以有温度。
蚀骨老人的骨甲上,鬼火彻底熄灭。
他望着那道缝隙,忽然想起百年前那个老妇人的话——活着比什么都强。
而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活着,从来不是遵规守纪的苟且,而是千万人用每一顿饭、每一次笑、每一声骂,共同织就的,最坚韧的法则。
昆仑地底,沉寂千年的始祖灵脉突然震颤。
地缝中渗出的青光里,隐约能看见灵脉纹路开始流动——它们不再被动等待被吸收,而是顺着陈牧撑开的缝隙,向着全球的山川河流,缓缓回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