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带着血味的轻唤突然撞进识海。
陈牧猛地抬头,看见虚空中浮着半面青铜古镜——镜面裂了道缝,血珠顺着纹路攀爬,像朵正在绽放的红梅。
苏清蘅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带着几分气若游丝的甜:我割腕了哦,你说过要赔我十碗酒酿圆子现在,该你争气了。
命契之力如滚烫的岩浆顺着锁链倒灌进来。
陈牧的指尖泛起金芒,至尊骨发出轰鸣,像有头困兽终于挣开了最后一道绳结。
三息,只有三息。
他闭上眼,万法速通天赋全开——天律囚笼的结构在识海里铺成星图,立律者与叛逆者的对立循环如齿轮般转动。
原来这囚笼的根基不是力量,是必须有敌人的执念。
你从没想过。陈牧睁开眼,瞳孔里跳动着金色火焰,我不当立律者,也不当叛逆者。他咬碎舌尖,血沫混着话语喷在破律钉上:逆命灵脉,散!
识海深处那道漆黑的灵脉轰然崩解。
陈牧的嘴角溢出黑血,可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他将所有情念——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热乎鸡蛋,苏清蘅煮糊的中药,小洞天孩子们拽着他衣角喊师父的声音——全部灌进破律钉。
钉身的金纹突然活了,像群金蝶扑向王座底部的命契纹路。
你疯了!蚀骨老人的律骸之体开始崩解,黑雾里露出几截白森森的骨茬,那是秩序的根基!
不。陈牧撑着破律钉站起身,锁链在他脚下寸寸断裂,我毁的是谎言。他转身望向人间方向,那里有他熟悉的霓虹,有苏清蘅所在的国医馆,有小洞天飘着饭香的厨房,真正的秩序,是有人能自由选择跪还是站。
破律钉突然发出清越的剑鸣。
陈牧手一松,它化作一道金光射向大地。
城南武馆里,林雪正对着烧焦的石牌发呆,突然见灰烬里腾起白烟,一行新字缓缓浮现:律由心生,不在天碑。
蚀骨老人踉跄后退,黑晶双眼彻底崩裂,露出里面两团即将熄灭的鬼火:你你要斩断轮回?!
回答他的是王座崩裂的轰鸣。
黑晶碎片如暴雨倾盆,八座残碑虚影碎成齑粉。
陈牧望着那堆废墟,忽然听见天际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某种存在了千年的枷锁,终于断成两截。
血色极光开始褪成淡粉。
陈牧抹了把嘴角的血,刚要抬脚,便见虚空中再次浮现出守律者的身影。
这次他更淡了,淡得像张快被揉碎的纸。
该说再见了。守律者的声音里带着释然的笑,他抬手往陈牧心口一点,去看看你的人间。
话音未落,整个天道伪庙开始震颤。
陈牧听见下方传来闷响,像是基石在断裂。
他握紧拳,转身走向阶梯,背后传来蚀骨老人最后的嘶吼,混着王座坍塌的轰鸣,渐渐消散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