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极光在天际翻涌如血潮,白骨阶梯从云层垂落,每一级都泛着冷森森的幽光。
陈牧立在浪尖,破律钉在掌心震得发麻,钉尖所指之处,空气像被刀割般裂开细密纹路,那是天道律令凝成的禁行符,正发出蜂鸣般的警告。
每一步都会被法则反噬。苏清蘅的声音裹着海风传来。
她站在离岸边十步远的礁石上,青铜古镜举至眉梢,镜面映出阶梯上流动的黑纹,你若踏出,便再无退路。
陈牧回头。
小洞天方向的海岸线被极光染成暗红,林雪抱着那柄刻满符文的石牌,指节因攥得太紧而泛白;零的机械臂在夜色中闪着冷光,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短刃上,分明是想冲过来却强自克制;阿兰的银发被海风吹得散乱,正对着他比出那个只有他们懂的平安手势——三年前在贫民窟救她时,他也是这样比着手势让她躲好。
我不是一个人上去的。陈牧咧嘴笑,喉结动了动。
海风卷着咸涩的潮气灌进他的道袍,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热——那是李教授最后塞给他的半块压缩饼干的温度,是零在机械舱爆炸前把他推出舱门时后背的温度,是奶奶临终前攥着他手说小牧要活成太阳的温度。
第一阶踏下的瞬间,天地陡然暗了三分。
立律者,止步。
此阶为神行,凡心不可登。冰冷的意志如钢针刺入识海,至尊骨突然剧痛,像是被万把骨刀同时剜割。
陈牧踉跄半步,额角的汗混着雨水砸在阶梯上,溅起细小的血珠——他看见百年前的自己了。
风雪弥漫的祭坛,他穿着雪白的使者袍,手中握着与破律钉同源的骨剑,正将一个浑身是血的叛逆者封入骨柱。天道之下,皆为刍狗。前世的声音混着风雪灌进耳朵,你既违逆,便永镇于此。
放屁。陈牧咬得后槽牙发响。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禁行符在篡改他的认知——不是他封了叛逆者,是天道用规则抹去了他的记忆!
他闭眼,运转万法速通,意识如游鱼般扎进律令纹路里。
那些黑沉沉的咒文在他识海里展开,竟全是我本是神,当弃人间的重复灌输。
逆命灵脉,开!陈牧低喝。
他能感觉到灵脉里那些被天道抹杀的残念在沸腾——李教授在实验室最后写的人类不该被圈养的手稿,守约者用机械臂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说的这次换我护你,奶奶煮红薯时灶台映着的暖黄火光。
这些情念如洪流般冲进识海,将禁行符冲得支离破碎。
咔——
阶梯上的黑纹寸寸崩裂,第二阶的白骨在血色极光中显露出本来面目——上面刻满了被抹去的名字,都是百年前反抗天道的修士。
陈牧抹了把脸上的血,继续往上。
第五阶时,蚀骨老人的笑声像腐肉掉进热油里,刺得人耳膜生疼:你以为你在破局?
不过是重走我的老路!
话音未落,虚空裂开十二道黑缝,十二根锁链从中窜出。
锁链表面浮着暗红咒文,每一道都精准锁向陈牧的手腕、脚踝和灵台。
他避无可避,被钉在半空,金纹从至尊骨处蔓延至全身,像燃烧的金线。
牧哥!零的怒吼穿透海风。
他刚要冲,却被苏清蘅一把拽住。
女中医的指尖掐进他机械臂的关节缝里,声音比海风更冷:这是他的劫,别人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