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她心口那道他曾见过的古老符文——百年前她以命为引封印蚀骨老人时留下的命契,此刻正像沙漏里的沙,簌簌往体外漏。
不。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不,清蘅你醒醒,你说过要教我认全药圃里的三百六十五味药材,说等灵气稳定了要回你老家看桃花——
轰!
至尊骨突然炸响。
陈牧后颈泛起金色纹路,顺着脖颈爬上面颊,在眼底凝成两簇金焰。
三丈内的灵气突然暴乱,青草被卷成绿色漩涡,净灵池的水腾空而起,在他身周凝出半透明的骨影虚相——那是至尊骨的本体,传说中能镇杀天道的至尊之骨。
识海剧痛。
《天哭经》《断魂掌》这些他连听都没听过的邪功突然在脑海里翻涌,自动推演到圆满境的口诀像钢针刺进太阳穴。
陈牧咬碎了舌尖,血腥气里混着苏清蘅留在他胸口的血味,这让他更清晰地听见她逐渐微弱的心跳。
你们听见了吗?他低头吻了吻苏清蘅沾血的发顶,再抬头时,金瞳里映出十二具械傀的影子,她的心跳声。
所有械傀的动作突然凝滞。
控制它们的晶核在陈牧的灵魂共鸣下暴起紫烟——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发这个天赋,用暴怒当钥匙,强行侵入敌方识海。
三具械傀的胸腔当场炸裂,金属碎片扎进同伴的关节;剩下的九具调转炮口,轰向自己方才站的阵眼。
零的残刃捅进最后那具断骨计划械傀的核心时,陈牧仍死死抱着苏清蘅。
他能感觉到金纹在皮肤下蠕动,像要顺着血管爬进脑子,把他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直到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刺破战场:陈掌教!她快撑不住了!
阿兰不知何时冲了过来,发辫散了一半,怀里抱着药箱。
她颤抖的手指捏着七根银针,精准地扎进苏清蘅的百会、膻中、气海等大穴,血珠顺着针尾渗出来,在她素白的裙角晕开小红花:我能封她七处大穴延缓气血流失,但你再这样下去——她盯着陈牧眼底的金焰,她的命就白搭了!
陈牧浑身剧震。
金纹如退潮的海水般缩回后颈,他这才发现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滴在苏清蘅的素麻短打上,和她的血混在一起,像朵开败的红牡丹。
他低头碰了碰她冰凉的鼻尖,声音哑得像锈住的齿轮:我发过誓不会再让任何人替我死。
阿兰小心地接过苏清蘅,药箱里的药材被方才的灵气风暴吹得满地都是。
陈牧蹲下身,捡起一片青铜镜碎片——镜面还残留着苏清蘅的体温。
他将碎片贴身收好,转身看向满地械傀残骸。
零正用残刃挑开最后一具械傀的核心,露出里面刻着的蚀骨二字;林雪瘫坐在净灵池边,头发被雷火烧焦了一撮,正对着通讯器喊支援。
远方天际,血色极光再度翻涌。
这一次,极光里隐约浮现出一座倒悬的青铜巨碑,碑身上的纹路和苏清蘅心口的命契如出一辙。
陈牧握紧破律钉,骨钉在掌心发烫,像在回应他翻涌的杀意。
阿兰。他转身时,晨光正落在他染血的胸口,她要是醒不过来他没说完,只是跟着阿兰往药庐跑,鞋跟碾碎了满地的青铜碎片。
药庐密室的门在他们身后吱呀关上,阿兰的声音从门内飘出来:准备九针引魂术的药材!要百年野山参、千年茯苓——
陈牧靠在门上,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摸了摸胸口的镜碎片,那里还留着苏清蘅的血。
窗外,血色极光里的青铜巨碑越来越清晰,碑底隐约能看见蚀骨两个大字。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破律钉,骨钉上的金纹正缓缓流动,像在说:该掀的天,总要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