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脊骨传来的剧痛不是普通的痛。
那是骨缝里窜出的电流,是金纹逆着血脉攀爬时的灼烧,是破律钉尖刺扎进命门时,连魂魄都在打颤的抽痛。
他听见自己的脊椎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像极了小时候奶奶拆蜂窝煤,那些裂成渣的煤块落在青石板上的脆响——可那时奶奶会蹲下来,用龟裂的手把碎煤块捡进竹篓,说凑凑还能用。
现在谁来凑他这副碎成渣的骨头?
牧哥!苏清蘅的哭腔撞进耳膜时,他正看见金纹在头顶聚成漩涡。
她的手指掐进他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骨头里,可那点疼比起脊背上的剧痛,倒像春风吹过。
他偏头看她,她眼尾的泪坠子似的往下掉,砸在他锁骨上,烫得他想起去年冬天送外卖,电动车翻进冰沟里,他脱了冻成冰壳的外套,苏清蘅用掌心给他捂耳朵的温度。
青鸾说过,这尖刺是破律钉。他的声音因为痛意发颤,却还是勾着嘴角,清蘅你看,它在发光。
镜灵的声音突然从青铜古镜里飘出来,像片被风吹散的羽毛:契约底层你触碰到了契约底层。陈牧这才注意到,原本悬浮在头顶的金纹漩涡里,竟翻涌出墨色的纹路,像极了上次熬药时,药渣在碗底析出的环形图腾。
青鸾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天道不会让你再进一步——
话音未落,穹顶的金色巨眼突然收缩。
陈牧本能地抬头,正撞进那道银光里。
那光像把淬了冰的剑,直接扎向他脊背上的破律钉。
他甚至能听见空气被劈开的嘶鸣,可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至尊骨在丹田处炸响,他与破律钉之间那根看不见的线铮地绷直,灵魂像被人攥住后狠狠一拽,他咬着牙偏了偏头,银光擦着钉尖划过,在石壁上烧出个焦黑的窟窿。
一滴血顺着钉尖坠落。
陈牧盯着那滴血,它落进石缝的瞬间突然腾起幽蓝火焰,火苗舔着石壁往上窜,竟在墙上烧出个半透明的人影——是守律者。
这次他的轮廓比上次清晰得多,连衣袍上的云纹都能看清,声音却冷得像腊月的井水:撕开契约一角,你可知要付出什么代价?
陈牧没答话。
他盯着守律者的目光扫向门口,那里苏清蘅正扶着墙往这边挪,她的脸白得像张纸,额角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突然想起刚才插入破律钉时,苏清蘅扑过来抱他,两人灵脉在剧痛中意外共鸣的震颤——原来这就是代价。
断魂劫。守律者的声音像块冰砸进他心口,凡与你缔结灵脉共鸣者,魂灭。
陈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见苏清蘅的膝盖在打颤,看见她咬着嘴唇硬撑着不倒下,看见她的目光始终锁在自己脸上,像根细绳子,把他从剧痛的深渊里一点点往上拽。
那就让我看看。他突然笑了,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这劫,是不是专挑软柿子捏。
万法速通在识海里自动运转。
陈牧闭了闭眼,破律钉残留的波动在他脑子里展开成一张网,他看见无数光丝在网里穿梭,每根光丝上都刻着契约印记共鸣频率。
原来断魂劫不是随机的箭,是认着灵脉共鸣的频率来的——就像奶奶用老收音机调台,频率对了,劫云才会砸下来。
牧哥你要做什么?苏清蘅的声音带着哭腔,可陈牧已经咬破了舌尖。
腥甜的血涌进喉咙,他对着破律钉喷出那口血,至尊骨在丹田处翻涌,他能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给我偏半度。他咬着牙低吼,破律钉突然剧烈震颤,那些光丝像被风吹乱的线团,频率瞬间扭曲。
天际传来炸雷般的轰鸣。
陈牧睁眼时,正看见原本笼罩在苏清蘅头顶的银色雷柱轰地砸向百里外的荒山,山石崩裂的巨响混着劫云消散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