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血手的触感,黏腻得像腐烂的水草,正往他经脉里钻。
他咬得舌尖发甜,猛地咬破嘴唇,剧痛让意识清明几分。
放屁!他吼道,金红灵气如火山喷发,将那些血手震得粉碎,我陈牧送外卖被车撞过七次,被狗追着跑过三条街,连奶奶咽气前都没掉过一滴泪——就凭你个老鬼的破幻境,也想让我认输?
蚀骨老人的身影晃了晃,像是被这股气势震到。
可不等陈牧乘胜追击,他后颈的血纹突然烧得更凶,识海传来刺痒——那老鬼竟借着血纹,直接往他记忆里塞画面:百年前的雷雨天,苏清蘅跪在祭坛前,青铜古镜碎成齑粉,她的血溅在蚀骨老人的残魂上,喊着等下一个至尊骨者来;三天前的医庐后院,苏老太婆摸着他后颈的金纹叹气,说这骨既是福缘,也是劫数;甚至还有更久远的、他自己都不记得的片段——襁褓里的他被丢在巷口,后颈的金纹若隐若现,有个穿玄色道袍的身影站在暗处,轻声说这一代的枷锁,就选他吧。
够了!陈牧吼得嗓子发哑。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道心在动摇——如果至尊骨真的是天道的枷锁,如果他拼命守护的一切,不过是天道布的局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清甜的女声像根银针,刺破了血色的茧。
陈牧猛地转头,看见苏清蘅站在血雾里。
她没穿白天的白大褂,而是穿着月白裙裾,发间别着他上周在夜市给她买的木簪。
她的手心里浮着团青光,是清蘅心法运转时的灵韵。
百年前,我用半条命换蚀骨老人的残魂被封印。她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脚下的血雾就退开三寸,我在医庐等了九十九年零三百六十五天,每天给青铜古镜喂三滴心头血,就为了等一个人——她的指尖轻轻点在陈牧心口,一个哪怕知道这是天道的局,也会咬着牙走下去的人。
陈牧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想起第一次见苏清蘅时,她蹲在巷口给流浪猫喂药,发梢沾着药香;想起上周暴雨天,她撑着伞站在他电动车旁,说送完这单,我请你喝姜茶;更想起刚才雨幕里,她踮脚查看他后颈时,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像落了星星。
我记得。他低声说,喉结动了动,你说等灵气复苏那天,要我陪你去看长白山的天池。
苏清蘅笑了,眼尾弯成月牙。
她掌心的青光突然暴涨,像把利刃划开血色帷幕:那现在,把你的手给我。
陈牧没有犹豫。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血雾传来,真实得让他眼眶发酸。
金红灵气与清光在掌心交织,像团燃烧的火,烧穿了蚀骨老人的幻境。
不——!蚀骨老人的尖叫被撕成碎片。
陈牧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识海深处被扯了出去,后颈的血纹猛地一缩,像条被烫到的蛇。
砰——!
陈牧猛地坐起身,额头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竹席上。
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住了大半,竹屋里只余一盏小夜灯,暖黄的光映得苏清蘅的脸有些模糊。
她正跪在床沿,手还保持着托住他后颈的姿势,指尖沾着他刚才挣扎时蹭破的血。
醒了?她轻声问,另一只手摸上他的脸,刚才你一直在喊‘我记得’,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