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刚刚消散,医庐的竹门便被叩响三声。
阿兰掀开门帘,见个穿青灰道袍的少年抱着个檀木匣站在台阶下,发梢还沾着露水:小洞天陈掌教?
我家副宗主让我送新秀论剑的请帖。
陈牧正蹲在药炉前翻搅着灵参汤,闻言直起腰,指尖还沾着褐色药渍。
他接过匣子,匣盖刚掀开条缝,便有股清冽的灵气涌出来——是用千年冰蚕纸写的请帖,边角还压着枚青铜印,印纹是九瓣莲花。
青冥宗的请帖?玄真子端着茶盏从廊下走过来,茶沫在盏中晃出涟漪,这论剑台可是今年新立的,说是要选三十岁以下的新秀魁首。
往年他们可瞧不上咱们小洞天,只当咱们是治外伤的医馆。
陈牧指尖摩挲着请帖边缘,目光扫过末尾的三日后辰时,云来峰几个字。
他能感觉到掌心的至尊骨微微发烫,那是天命共鸣在预警——这请帖里夹着缕极淡的煞气,像根细针似的扎在灵气里。
掌教!
小石头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这少年生得敦实,额角还留着上次采药时蹭的草屑,此刻正扒着竹篱笆往里探:我听说论剑的事了!
能让我去吗?
陈牧挑眉:你才引气入体三重,去了被人打趴下怎么办?
我能练!小石头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院子,裤脚还沾着泥,昨儿您教我的《小周天引灵诀》,我夜里在药圃蹲了半宿,感觉丹田有热流在转!
再说再说我要是赢了,小洞天就不是只会扎针的医馆了!他耳尖泛红,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发白。
玄真子哈哈笑起来,茶盏在石桌上磕出轻响:这小子倒有志气。他转头看陈牧,目光里带着些探究——自上次救了山民后,这年轻掌教的手段愈发让人摸不透,医武双绝不说,连灵气运用都带着股子玄乎劲。
陈牧望着小石头发亮的眼睛,忽然伸手揉乱他的头发。
少年的灵脉本就普通,可刚才他说话时,陈牧分明用天命共鸣察觉到,小石头后颈有缕极淡的金芒——那是被压制的灵根在松动。
行。他笑着应下,明儿开始,你跟我去后山练拳。
三日后,云来峰。
陈牧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带着小石头和赵小雨穿过人群。
论剑台搭在峰顶,四周用玄铁栏杆围起,看台上坐满了各宗弟子,青冥宗的紫色道袍尤其扎眼。
小洞天的?引路的杂役瞥了眼他们的腰牌,指尖往最角落的木凳一指,就坐那儿吧。
石凳上落着层薄灰,赵小雨刚要掏帕子擦,便听见对面传来嗤笑。
柳无痕倚在青冥宗的席位上,腰间玉牌缀着九颗金珠——他是青冥宗这代最年轻的凝元境六重弟子,此刻正把玩着柄鎏金折扇,扇骨上刻着青冥二字。
小洞天不是该在山下开医馆吗?他漫不经心摇着扇子,声音却像根细针戳进人群,这论剑台是比修为的,不是比谁扎针快。
小石头的耳尖瞬间涨红,他刚要迈步,陈牧却按住他的肩膀。
青年的掌心带着温凉的触感,像块镇纸似的压得他心头一稳。
嘴上说的不算。陈牧抬头看向柳无痕,眼角微挑,擂台见真章。
裁判席上,白芷拍了拍惊堂木。
这位医武双修的宗师穿着月白锦袍,腕间银铃轻响:第一轮,小洞天小石头,对阵青冥宗周鸣。
周鸣是个精瘦的青年,腰间悬着柄铁剑,一上台便抽出半尺剑身。
他凝元境二重的灵气如刀,劈头盖脸压向小石头——后者不过引气入体三重,连灵气外放都做不到。
这小子要输。
青冥宗这是欺负人。
看台上议论声四起。
陈牧却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他能清晰感知到,论剑台下方埋着七块玄铁,呈北斗状排列,正源源不断吸收着小石头的灵气。
柳无痕这招够阴,表面是公平比试,实则用压制阵削弱对手。
吸气。陈牧在心里默念。
他运转天命共鸣,方圆十里的灵草突然无风自动。
药田里的百年紫芝、山涧的千年寒潭水,所有灵物的灵气都顺着他的牵引,像条细流似的钻进小石头后颈。
小石头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感觉丹田处原本打转的热流突然炸开,像有团火从脚底烧到头顶。
眼前的周鸣动作变慢了,连剑刃上的灵气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破!他大喝一声,拳头裹着淡青色灵气砸出。
周鸣的剑刚刺到他面前三寸,便被那股突如其来的灵气震得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