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镇灵古庙飘着湿冷的雾气。
陈牧站在断了半截的香案前,望着头顶漏雨的藻井。
风穿过残破的木窗,卷起地上的香灰,在他脚边旋成小漩涡。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在至尊骨上,震得金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你终于开始听懂我的话了。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人同时在耳边低语。
陈牧抬头,看见香案后的壁画上渗出黑雾,逐渐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
那东西没有具体五官,只有两颗猩红的光点嵌在眼窝位置,盯着他时,连空气都结了层白霜。
蚀骨老人。陈牧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故意把归元引的玉简拍在香案上,我知道你想要这个。
黑雾突然剧烈翻滚,其中一缕猛地刺向他的眉心。
陈牧早有准备,至尊骨的金纹瞬间暴涨,在识海外围筑起金色屏障。
两股力量相撞的刹那,他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耳膜被震得生疼,仿佛有人拿重锤在敲脑壳。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残魂的低语钻进他的意识,像无数根细针在扎,不,你是钥匙,是打开枷锁的最后一步!
百年前那小子用至尊骨锁了我,现在轮到你用这骨头放我出去!
陈牧咬得后槽牙发疼。
他能感觉到金纹在疯狂吞噬黑雾,可那东西却像有生命似的,每被吃掉一缕,就分裂出更多。
他想起苏清蘅说的反噬,想起赵天宇说的共鸣阵,突然福至心灵——他主动撤去半道屏障。
残魂的尖啸瞬间灌进来。
陈牧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血洗的宗门、被抽走骨头的少年、持镜女子在雷雨中哭泣的脸最后定格在一方青铜镜上,镜背刻着和苏清蘅那面一模一样的云纹,镜面中心浮着行血字:至尊骨者,天道之枷。
够了!他大喝一声,至尊骨迸发万丈金光。
残魂的黑雾被冲得七零八落,猩红光点剧烈闪烁,眼看就要消散。
记住——那东西在彻底消失前,最后一缕意识钻进陈牧识海,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唤醒你的。
古庙的风突然停了。
陈牧踉跄着扶住香案,掌心按在潮湿的木头上,指节泛白。
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能感觉到至尊骨在发烫,更能感觉到识海深处多了个温热的小团——像是某种被封了百年的记忆,正蠢蠢欲动要挣开束缚。
砰——
殿外传来瓦片坠落的声响。
陈牧抬头,看见月亮被乌云完全遮住了。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最后定格在香案上那面不知何时出现的青铜镜——和苏清蘅的那面一模一样,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片漂浮着金色光粒的虚无空间。
意识坠入黑暗前,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是另一个时空里的,某个少年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