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睫毛剧烈颤动两下,终于从那团混沌的记忆里挣脱出来。
他望着天花板上晕黄的灯光,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连吞咽都带着钝痛。
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后背的病号服早被浸透,黏在皮肤上凉飕飕的。
陈牧?苏清蘅的手覆上他额头,带着中药香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还疼吗?
他偏头去看她,视线却先落在她手背上——那道月牙形的淡粉疤痕在暖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泽,和记忆里血雨中的那道重叠。
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胸腔突然泛起灼烧感。
他低头掀开病号服,锁骨下方的皮肤下正流转着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金线,沿着肋骨往心脏方向攀爬。
别乱动。苏清蘅已经摸出青铜镜,镜面流转着幽蓝光晕。
当镜子悬在陈牧心口上方时,嗡鸣陡然拔高,镜中映出的不再是普通的灵气流动,而是金黑两色光带如灵蛇纠缠,在他经脉里盘成诡异的螺旋。
她指尖微微发抖,镜柄上的云纹被捏得发白:金气是至尊骨的力量,黑气她抬头时眼底浮起薄霜,这不是普通的侵蚀。
我曾在古籍里见过类似记载——当两种相克之力强行共生,往往是某种封印的反噬。
陈牧心口一沉。
三天前林婉儿在图书馆翻出的残卷里,确实提到过沉眠意志需以命引醒的句子。
他望着镜中交缠的光带,忽然想起暴雨夜被雷劈中时,那道贯穿天灵盖的剧痛里,似乎有个沙哑的声音在说终于等到你。
叮——
病房门被推开的声响惊得两人同时转头。
赵天宇倚在门框上,苍白的脸在走廊冷光下泛着青灰。
他原本利落的短发乱成鸡窝,病号服前襟敞着,露出锁骨处暗红的抓痕——那是三天前陈牧用至尊骨震碎他体内残魂时留下的印记。
赵少?苏清蘅快步上前要扶,却被他反手攥住手腕。
他的掌心冷得像块冰,指节几乎要掐进她腕骨里:清蘅姐,我做了个好梦。他咧开嘴笑,眼尾却往下耷拉着,梦见好多人在唱歌,说只要我听话,就能见到他突然顿住,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见到能打开门的钥匙。
陈牧的后颈瞬间炸起鸡皮疙瘩。
他能清晰感应到,赵天宇体内那缕本该消散的残魂并未消失,反而分裂成更细的黑线,顺着他的指尖钻进苏清蘅的脉络——就像章鱼的触须,正沿着她的灵脉往心脏方向延伸!
清蘅!他翻身下床,鞋都没穿就冲过去。
至尊骨在胸口发烫,金纹顺着手臂爬到指尖,精准点在赵天宇腕间的内关穴上。
赵天宇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他仰起头,嘴角扯出个诡异的弧度,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没用的,他早就把种子撒在二十七个地方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刺耳,像是两个人同时在说话,二十七个活祭品,二十七个共鸣点
陈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天命共鸣在他识海里展开,他看见整座城市的灵气里漂浮着二十七个暗红亮点,每个亮点都连着根若有若无的黑线,最终汇聚向城东那座荒废了三十年的镇灵古庙。
他要布灵魂共振阵。苏清蘅按住发疼的太阳穴,青铜镜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用活人的灵魂当引子,把残魂本体从虚空中拉过来。
陈牧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头的保温桶——那是苏清蘅今早送来的百合莲子粥,现在早凉透了。
他忽然笑了,露出点虎牙:既然他要引,那咱们就给他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