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光芒如沸水般翻涌时,陈牧后颈的至尊骨先于意识泛起热流。
他下意识收紧与苏清蘅交握的手,掌心里那片温热还未焐透,眼前便骤然陷入混沌的灰白。
雾气裹着潮湿的凉意漫过鼻尖,陈牧的耳膜突然嗡鸣——是奶奶临终前的声音,混着消毒水的气味撞进脑海。小牧那声带着痰音的呼唤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心脏最软的地方,要好好吃饭,别总吃凉透的外卖
苏清蘅的指尖在他掌心轻颤,陈牧侧头,正撞进她微蹙的眉峰里。
她眼尾的红痕淡得几乎要看不见,却让他想起昨夜暴雨里,她举着伞站在楼道口等他的模样——发梢滴水,却笑着把热粥塞进他怀里。
这是我的心魔?陈牧喉结滚动。
雾气突然翻涌成具象的画面:十二岁的自己缩在福利院走廊角落,透过玻璃窗看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背对着他,对院长说这孩子和我没关系。
小陈牧的校服袖口磨破了,膝盖上还沾着和人打架留下的血渍,眼泪砸在瓷砖上,砸出细碎的响。
为什么爸爸不要我?幼年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没人愿意保护我?
陈牧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想起十七岁奶奶住院时,自己在工地搬砖手磨破了皮,想起送外卖被客户骂没出息时咬碎的后槽牙,想起每次午夜梦回,那个蜷缩在黑暗里的小男孩。
因为你不是没人要。陈牧慢慢蹲下,与幼年的自己平视。
他伸出手,掌心悬在小陈牧颤抖的肩头上方,你只是喉间发紧,他吸了吸鼻子,只是还没遇到该守护你的人。
小陈牧抬起头,泪眼里映着成年陈牧泛红的眼眶。
有温热的液体砸在他手背——是自己的眼泪。
他轻轻把孩子拥进怀里,像当年奶奶哄他睡觉那样拍着背:以后换我保护你,换我给你热粥,换我
话音未落,雾气突然被风卷散。
幼年陈牧的身影化作点点星芒,陈牧的掌心还残留着那具小小身体的温度。
青铜镜灵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第一重心魔,破。
苏清蘅的手突然在他掌心里抽紧。
陈牧转头,见她睫毛剧烈颤动,眼尾红痕如血线般蔓延。
她的唇瓣微微开合,却发不出声音,像是被什么力量拽进了另一个世界。
清蘅?陈牧轻唤,手指抚过她冰凉的手背。
这一触让苏清蘅的身体剧烈摇晃。
陈牧慌忙扶住她后腰,便见她眼底浮现重叠的画面:百年前的山巅,白衣女子跪坐在残碑旁,指尖凝着血,在碑上刻下待君归三个大字。
夜风掀起她的衣袂,她仰头望着星空,声音轻得像要碎在风里:如果你没回来,我会一直等下去
画面骤转,现代的苏清蘅站在医院病房里。
陈牧认得那是上个月他送外卖被车撞后的病房——当时他昏迷三天,她就守了三天。
此刻幻境里的她正握着他的手,泪水大颗大颗砸在床单上:如果他出事了我该怎么办?她的指尖抵着他的脉搏,像要把最后一丝生的希望攥进自己骨血里,我等了百年,不是为了看他死在我面前
清蘅!陈牧急得捏她耳垂,我在这儿!我没事!
苏清蘅的睫毛猛地一颤。
她缓缓睁眼,眼底的幻象褪去,却余下湿漉漉的水光。我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抹掉陈牧脸上未干的泪,刚才看见你躺在病床上,心跳快得我
现在不就好好的?陈牧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听,跳得可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