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的指尖还残留着苏清蘅耳尖的温度,青铜镜却在此时毫无征兆地迸发出刺目金光。
那光比暴雨夜劈下的雷更灼眼,刺得他本能地眯起眼,却见镜面涟漪翻涌如活物,金色光流如蛇信般缠上两人手腕。
清蘅!他下意识去拽她的手,掌心相触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温热顺着血脉窜入脊椎——是至尊骨在震颤,像沉睡的古兽被挠到了痒处。
苏清蘅的指尖微微发颤,却反手将他攥得更紧,发间那支他送的银簪在金光里泛着暖白的光,别怕,这是镜子在引路。
话音未落,陈牧的意识突然被扯入混沌。
眼前先是一片炫目的金,接着是刺鼻的腥。
他踉跄着站稳,入目竟是翻涌的血云——豆大的血珠砸在铠甲上,溅起细碎的红雾;远处传来兵器相撞的轰鸣,还有撕心裂肺的惨叫。
小心!苏清蘅的惊呼撞进耳膜。
他转头,正看见一道寒光劈来——持戟的黑袍男子横身挡在他面前,长戟与袭来的黑剑相击,火星溅在他脸上,烫得生疼。
陈牧望着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喉结动了动:你是
蚀骨老贼!黑袍男子突然暴喝,长戟尖挑开缠上腰间的腐黑锁链,转身时眼底燃着灼人的火,你妄吞天地法则,我便以至尊骨封印你!陈牧这才注意到他后背的骨形纹路——与自己脊椎处那道总在深夜发烫的印记,分毫不差。
阿牧!
女声裹着剑气破空而来。
白衣女子足尖点过血泊,手中长剑划出银月般的弧光,将缠向黑袍男子的黑雾尽数斩断。
她抬眼时,陈牧如遭雷击——那分明是苏清蘅的脸,却比此刻多了几分凌厉,眼尾红痕如血玉,若这一生注定为你而战,那便让我陪你走到最后。
陈牧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与黑袍男子的心跳重叠在了一起;苏清蘅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发抖,与白衣女子握剑的手,连颤抖的频率都如出一辙。
天命共鸣——启!
两声清喝同时炸响。
陈牧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明:黑袍男子与白衣女子并肩而立,背后浮现出两轮金月,一轮是骨纹流转的玄色,一轮是剑气凝成的银白。
天地间的灵气如百川归海般涌来,血云被撕开一道裂缝,露出下方翻涌的黑色漩涡——那是蚀骨老人的残魂,正发出刺耳的尖啸。
以我骨,镇邪祟!黑袍男子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在掌心划开一道血口,鲜血滴在长戟上,戟身瞬间泛起金纹。
以我剑,守轮回!白衣女子咬破舌尖,血珠溅在剑刃,银剑嗡鸣着化作万千光雨,与长戟的金纹交织成网。
陈牧感觉自己的脊椎在发烫,至尊骨处传来锥心的痛——那是属于前世的记忆,正顺着骨缝往脑子里钻。
他听见苏清蘅在耳边轻喘,分明是现世的声音,却又混着前世的决绝:引天地之力,封!
血云骤散,黑涡被金网死死绞住。
蚀骨老人的尖啸渐弱,最终化作一缕黑烟被吸入网中。
战场归于死寂,只剩焦土与断剑,还有两具染血的身影。
若有来世黑袍男子转身,指尖抚过白衣女子脸上的血痕,声音轻得像叹息,愿再与你同行。
白衣女子握住他染血的手,眼尾红痕随着笑意漾开:纵使万劫不复,我也等你归来。
画面突然扭曲。
陈牧感觉有双手在背后推他,再睁眼时,已回到了镜室。
他的后背抵着冰凉的墙面,掌心全是汗——苏清蘅正伏在他颈窝,肩膀微微发抖,眼泪浸湿了他的衣领。
清蘅?他轻拍她的背,声音哑得厉害。
前世的记忆像潮水般退去,却留下一片滚烫的余温,那是我们的前世?